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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想深处挖掘出现实
——简论俞心樵诗歌的艺术特质和价值意义
陈林(学者)
诗人俞心樵常常让我想起音乐天才莫扎特,不仅因为这一今一古、一中一外的两位艺术家同一天生日,而且因为他们的艺术品质和价值意义具有相通之处。柴可夫斯基称赞莫扎特是“音乐的基督”,而事实已经证明并将反复验证,俞心樵天才般雄奇瑰丽的创作拯救了现代汉语诗歌,并赋予汉语诗歌至高的尊严。
真、善、美,作为一种价值依归,在麻木不仁的庸常生活中似乎早已沦为褪色的单词;假、丑、恶,作为一种暗黑文化,因与专制权力歃血为盟而长盛不衰。然而真、善、美自始至终都是触发俞心樵激情创作的核反应堆,是其全部创作的母题。“不归于至善的事物不可信任/不建立圣殿的土地终将报废”(《一灯如豆》),俞心樵的创作就是对真、善、美“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热烈追求,对假、丑、恶“指九天以为正”的猛烈鞭挞,同时又呈现出这狂飙突进的历史进程中英雄人物感同身受的痛苦、无奈、挣扎和撕裂。
歌手莫西子诗演绎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通过“中国好声音”而红遍大江南北,这首让多少人心灵顿时“稀巴烂”的“情歌”,正是根据俞心樵同名诗作改编和谱曲。鲜为人知的是,这不是一首通常意义上的“情歌”,而是俞心樵献给“真善美女神”的“情歌”,类似美剧《权利的游戏》中抗击异鬼保护人类的长城守夜人的誓词。
俞心樵并不是抽象地谈论真、善、美,而是通过对个人价值、个人自由和个性主义一锤定音的完全肯定,构建起“文化复兴”的恢宏体系。换言之,俞心樵诗歌中的真、善、美,有机统一于致力实现“个人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这一点对于中国现代汉语诗歌创作意义重大。可以说,俞心樵的创作接续并高扬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揭竿而起复又失魂落魄的“个性主义”的新传统,这一传统不但为五千年文明古国所未有,而且是未来中国文明进程的基础和方向性的指标,因为这个传统正是“民主”的基石和“自由”的核心。
“自然很美/自然的你/和自然的我/你我在自然中/而没有他她它的自然/就你的自然/和我的自然/就你我在自然中/自然而然/太自然了/太美了。”(《自然》)1983年,15岁的俞心樵创作了这首小诗,在2013年8月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俞心樵诗选》中,诗人特意将它作为首篇选入。俞心樵很可能在回顾中明确地认识到,这首小诗从多方面包涵或者预示了诗人的创作品质,而真善美与“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有机统一显而易见是题中之意。
个体价值、个人自由、个性主义,作为现代中国这一特殊语境中真善美的宿命和使命,贯穿了俞心樵的诗歌创作。个体在黑暗历史进程中的抗争与毁灭、个性在毫无希望的困境中的悲愤和突围、自由作为不可让渡的人之为人的权利遭遇的戕害以及自由能够迸发的美好想象,交错往复,多声部演奏着俞心樵诗歌宏大的交响乐。
这一艺术特质,天然地决定了俞心樵的诗歌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我”引吭高歌或浅斟低唱,而是一个英雄主义的“大我”为了你、我、他、它共同的命运“长掩涕而太息”或“漫卷诗书喜欲狂”。俞心樵写道:
回忆人类,我以痛苦为花园
以真理为家,以政治和经济为左邻右舍
回忆中世纪的祖国
月光像一大群美女压下来
我飞马扬鞭
以英雄主义为一生的路途
(《主义》)
中国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漫长诗歌传统的国度,但也因为更为漫长的王权专制的暴虐碾压,中国的诗歌品格发育不良,汉语诗作往往表现为苍白孱弱的辗转呻吟,汉语诗歌传统沦为泛滥的“感伤主义”(sentimantalism),软绵绵,酸溜溜,所以sentimantal(感伤)被译成“酸的馒头”可谓信达雅兼备。
不可否认,汉语诗歌的意象瑰丽、音韵华美、色彩斑斓、芬芳馥郁、情思浩淼,有着令人惊叹的璀璨辉煌;但就诗歌品格而言,却极少建立在真善美价值体系上博大健硕的人格,因此也极其匮乏真正的悲剧性体验,往往在自欺欺人的所谓“顿悟”中将应有的挣扎消解于无形。总体来看,汉语诗歌缺乏一举摧毁庸常妄念、直抵生存真相的大“诗”,却自古以来泛滥着病态呻吟的一己之“私”。
诽谤俞心樵“自恋”的差评者其实无论从诗歌文本还是从诗学理念都找不到任何坚实的理据,而始终视俞心樵为“巨人”的点赞者却很容易发现其“为人民服务”的事实。“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自恋者常有,而呕心沥血为人民服务者不常有。
如果艺术不能自觉担负起为人民凿天窗、开天眼、点天灯的责任和义务,那么艺术的实践就会沦为纸醉金迷的奢侈,就会沦为对艺术本身的遮蔽、扭曲、悖离和羞辱。很不幸,汉语诗歌的创作实践长期以来只是一种低层次的重复滥情。
在现代汉语诗歌中,首举义旗壮烈突围的是被称为“九叶派”诗人的一群年轻人,他们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创作和理论成就,构筑了后来半个世纪里不能被逾越的高峰,也成为滋养八十年代勃兴的“朦胧诗派”的大动脉。
在“九叶派”诗人中,穆旦(查良铮)被誉为“最遥远的探险者”,而穆旦恰恰是坚决捍卫和贯彻“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个性主义”新传统的悲剧诗人,也因此在五十年代初就最早“承受猛烈的拍击”(穆旦《苍蝇》)。穆旦的诗歌生命过早地夭折了,他那激情洋溢、同侪难与比肩的高妙才思悲剧性地不能充分展开。但是,“九叶派”诗人撞开的这道暗室墙缝不可能再被填补,纷至沓来的诗人们必然前仆后继。
穆旦特别强调要以个人之我写出一个时代,要将个人扩展到时代那么大。穆旦的诗及其悲剧人生,正是“荒原”时代对个人价值残酷毁灭的悲歌。八十年代“朦胧诗派”的代表诗人之一北岛,也是高张“个人”的大旗,“红波浪浸透了孤独的浆”,但他还要执着地回答“我不相信”,“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宁愿做一个人”。
北岛“个人英雄主义”的诗篇极具震撼力,艺术成就斐然。但对比俞心樵诗中的“大我”,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我很怀疑,北岛一代人,久经“狠批‘私’字一念闪”的氛围,高张个人主义义旗的“大我”,因此难免沾染伪革命浪漫主义的空洞之弊。
俞心樵的“大我”却是血肉丰满的,这个“大我”既是俞心樵本人,又是任何一个坚守真善美阵地的守夜人,是被诗人肯定其个人价值、个人自由的每一个个体;这个“大我”,践履了俞心樵的诗学理想,是为每一个“小我”鼓与呼的当代英雄。
熟悉T.S.艾略特诗论的读者,可以轻松地辨析出俞心樵诗歌技法跟“九叶派”诗学资源的一脉相承,比如“智性”的表达,创作出振聋发聩的格言警句;比如“陌生化手法”,用一连串貌似毫不相干的事物(意象)构筑新奇的比喻象征,展开摧枯拉朽的思辨;比如“悖论”和“反讽”,这种“现代性”的自我拷问使得诗歌充满张力。以诗为证——俞心樵的“诗歌乃一步到位的陌生人,他指出,‘天堂不过是地狱的倒影’”(《浪漫性:清华园的论述或深渊》)。
俞心樵极为娴熟地运用“现代主义”诗歌技巧,以真善美为核心本体,发展出琳琅满目、溢彩流光的喻体,令人目不暇给喘不过气来。这常常使我想起屈原的《离骚》,也使我想起大悲心的佛陀为拯救有情众生而开示八万四千法门。这是一场语言的盛宴,也是一场大脑的风暴。是的,他承认:“就写诗而言/风暴只是我的助手。”(《传神》)这场风暴的旨归,就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进!”
尽管承载着悲剧性的宏大命题,俞心樵的创作却并不是歇斯底里的传声筒,而是有着复杂、精密、圆熟的戏剧化处理。一个非常鲜明的特质是,俞心樵从来不用鹦鹉学舌的假洋鬼子术语来抒情、推理、考辨,他所用的绝大部分意象都是散发着朴素温润光泽的普通汉语字词,然而一经俞心樵魔爪的打磨、敲击、捏合、拼贴,看似平庸甚至苍白僵死的春、江、花、月、夜,瞬间在更高的意义上生机勃勃精神焕发;毋宁说,俞心樵用一以贯之的精气神,激活了这些语词,让它们争先恐后地承载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伶牙俐齿地倾诉着诗人的情思。这一“举重若轻”的高妙才华,确实达到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化境。“黑夜已经黑到家了/而家已经离家出走”,“在没有光明的地方/黑暗也是一盏灯”,这些广为传颂的佳句,是多么巧妙地传达了诗人沉痛的主题。
意象的朴素温润,让人想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人海子。将海子与俞心樵做比较研究是饶有趣味的。在2010年才读到俞诗时,海子的诗一直是我的挚爱之一,但我对海子的诗也有不满。海子是一个凌空高蹈的透明仙子,他的喜怒哀乐已经剥离了人间的苦难,虽然在他的诗作中还有麦子、野花和青草。海子更多的是孤独地走进了太阳内部,或者天使的翅膀被太阳烤得像腊一样融化而坠落。我喜欢语言的游戏,但不是那么喜欢只会游戏的语言。俞心樵不同,俞心樵的创作从未须臾离开过灼热的现实,海子在飞升,俞心樵却是地狱之门上孔武有力的思想者,随时践履地藏菩萨的誓言。
思辨,行动,这是俞心樵诗歌具有鲜明“现代性”的指征。很多读者热烈地喜欢着俞心樵诗作强烈的抒情性,却往往忽略了其中思辨的内核。焦虑,撕裂,张力,正是一个现实行动者对方案合理性的持续探索,也成就了“现代主义”诗歌的基本品质;不可救药的感伤主义者才会沉迷在喃喃自语的咒语誓言中,这种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恋”经不起任何现实的锥刺。
同为现代主义诗歌,俞心樵的创作又明显不同于穆旦。我既遗憾又高兴地看到,俞心樵的诗歌在各方面都“轻而易举”、远远地超越了我熟悉的偶像。穆旦略显生硬地借用了艾略特、奥登、叶芝等诗人的典故,用以表达在中国现实中的个性思考,他的激烈和执着往往导致诗作的智性大于意象,“质胜于文”,刚烈有余而柔美不足。
俞心樵的诗学资源更为驳杂,但经过诗人熔炼的西学资源几乎不着痕迹地潜藏在“中国特色”的表象之下,这一特质与很多现当代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做文本细读辨析,通常不容易看出俞心樵的意象哪处源自但丁,哪处受到惠特曼的影响,哪处化用了圣经,哪处又汲取了佛陀的智慧,“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信手拈来出神入化地构建了俞氏七宝楼台,法相庄严,又璀璨润泽。经俞心樵的点化,海伦具有西施的品质,古罗马的战场搬到了杭州,唐吉珂德变成复仇的哈姆雷特,背负十字架的自由战士也是护法的金刚。
很多现当代诗人受到拙劣“翻译体”的毒害,往往将作品写得像分行的散文,丧失了诗歌本来应该具有的韵律之美。但俞心樵不同,他既从中西格律诗中学习整饬的押韵,又根据汉语的平仄起伏精心设计“自然的”音韵节奏,使现代汉诗也能极富韵律之美。正因为如此,俞心樵的诗适合吟唱,合律则能入乐,这是古人熟悉的法则,而俞心樵在更高的层次上“复兴”了汉诗与音乐的联姻。
更为重要的是,俞心樵似乎从不受语言的捆绑,相反却能给语言松绑,激活了“标准化”下日益暮气沉沉的汉语,赋予了汉语语词崭新的内涵,因此涅槃成新的用典,这是俞心樵对汉语的伟大贡献。俞心樵的这一成就,足以激励当代和后世真正致力于诗歌艺术者勇敢挖掘任何一个字词可能的比喻义象征义。
进一步说,俞心樵对汉语的伟大贡献,集中体现为对比喻象征的汪洋恣肆的运用;特别是在伪后现代鬼头鬼脑“反比喻”、“反象征”、“反意义”的叽叽喳喳声中,俞心樵比喻象征的冲锋陷阵,就是横扫千军的速效杀虫剂。俞心樵的胜利,是汉语的骄傲,是比喻和象征在诗歌殿堂中重获新生的庆典法会。
俞心樵对汉语的伟大贡献,还在于他巧妙地发挥了汉语独特的语言特点,创造性地并极为娴熟地使用“歧义性表达”的手法,使得看似单线或平面发展的诗歌语词乃至结构突然具备了多指向、多层次的复杂精密,极大地拓展了诗境内涵。《传统诗艺》一首就是典型代表作,我曾撰写《传统在传统技艺中涅槃》一文予以详细分析。我们也可以说,俞心樵利用了汉语独特的语言特点,创造性地实践了“现代性”诗歌所推崇的“朦胧”和“悖论”等艺术手法。
俞心樵的诗作目前得到越来越多读者的喜爱和传诵,这是可喜的现实。但我也注意到,在广为传诵的诗篇中,暂时还没有俞心樵两首极具特色的代表作《传神》和《浪漫性:清华园的论述或深渊》。这两首长诗不但在俞心樵迄今为止的个人创作中具有巅峰性意义,典型展示了俞心樵诗歌创作主题和艺术手法,而且在汉语诗歌迄今为止的创作历史中具有胡夫金字塔般的里程碑意义,它们的精致、复杂和深刻在世界文学史上亦足以为汉语文学赢得无可置疑的骄傲和至高尊严。
汉语诗歌创作极少长诗,除两千多年前的屈原,寥若晨星的华章成就亦不高。秦汉以降,在君王无所不用其极的暴力钳制和儒家温柔敦厚诗教传统的绞杀之下,诗人一溃千古,诗歌沦为娱宾遣兴的雕虫小技,长诗的濒临灭绝与诗人人格、诗歌品质的萎缩成正比。
但是,长诗的涅槃复兴是文体发展内在逻辑的必然要求。正如艾略特所呼吁,现代生活的精密复杂,要求诗人不得不变得更为晦涩暧昧,甚至不得不走向诗剧的创作。另一方面,长诗肯定是集中检验诗人精神品质和语言品质的重要指标,没有高质量个人长诗创作的族群,在世界文坛上难免英雄气短。
我必须特别标举《浪漫性:清华园的论述或深渊》这首长诗对于俞心樵、现代汉语诗创作乃至中国文学的独特意义价值。这首长诗简直是关于俞心樵个人的经典寓言,它令人瞠目结舌地看到,俞心樵的诗作一出现,就已经登峰造极,他仿佛未经缓慢的生长爬升,而是从轰然炸裂的石头中蹦出来的齐天大圣。
同时,熟悉中国文学的读者肯定会认识到,自古以来狱中的诗人通常只是感怀身世,作楚囚之悲,但俞心樵这首长诗无论精神品质还是语言品质都无与伦比。身陷牢狱的诗人在一个雨夜从容不迫、雍容华贵、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思考着诗歌的品质,当然也是思考着人之为人的品质,思考着“从梦想深处挖掘出现实”,在荒唐人间重建科学和伦理大厦的紧迫性与可能性。“诗人不幸诗家幸”,这首长诗在俞心樵的创作中具有承前启后的标志性意义,也是汉语诗歌演进至今的巅峰之作。
《浪漫性:清华园的论述或深渊》可以视为俞心樵致力于“文化建设”的发轫之作。2013年10月,俞心樵在纽约发表了一篇历史性的惊世演讲,提出“人格和文化上的自我建设和自我完善,将成为未来人类社会更深刻的一种政治”,这是理解俞心樵的一份纲领性文献。尽管在俞心樵的很多诗篇中可以摸索到“文化建设”的逻辑演进,但《浪漫性:清华园的论述或深渊》完整奠定了这篇演讲的逻辑基础,因为这首长诗正是在探讨以诗歌为核心的文化品质、人格品质的自我建设和自我完善。
俞心樵在美国佛蒙特逗留期间,曾于一个晚上创作了19首体式内涵各各不同的高质量短诗,预示着“文化建设”井喷期的开始。熟悉俞心樵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自那以后,俞心樵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发表高质量的短诗;那些看似随手写下的短句,我知道,那是梵高的速写练笔。我深信,在当代中国,没有哪位诗人具有俞心樵这样的创作底蕴、创作才能和创作成就。看着他那庞大缓慢的身躯,我常常在心里暗笑,戏谑地想着,这个大家伙肯定是创作思维太活跃,以至于身体必须小心翼翼,不然会被飞驰的神思拽倒。
俞心樵诗歌的意义价值远不止于诗歌本身,很显然,俞心樵“文化建设”的意义价值远不止于建设文化;诗歌在“文化建设”中就是“吾导夫先路”的革命军中马前卒,这是俞心樵以“真善美”为核心的诗学理念先验决定的角色。
俞心樵曾经在朋友面前狡黠地咕哝着“不学诗,无以言”,每念斯境,我总忍不住大笑。我应该学习奥巴马总统的愤怒翻译官,将俞夫子的狡黠咕哝直接翻译成“不学俞诗,无以言”。俞心樵的诗歌不但是汉语文学的丰碑和宝藏,也是中国当代政治史、思想史、文化史不可或缺的典型见证。举例而言,俞心樵诗歌对于真善美执着热烈的追求,就照见了九十年代以来强权无往不胜之下“人文精神”的不三不四、松松垮垮、东倒西歪。
俞心樵也在学习俞心樵,在转向“文化建设”之后,俞心樵对自己的拆解、剖析和“资产重组”更加积极,他在近期井喷般的创作中反复表达了类似的思考。“我希望我尽早地完全地脱离现实,尤其是贵国的现实。我的竹林里埋着清风明月,我的每一株葡萄树下都埋着几颗星星。”(《小院》)诗人的祈祷貌似安详,剥离了英雄主义大我长期的紧张焦虑,其实这是一种更深刻的无奈。“贵国的现实”是假丑恶全面开花的现实,诗人希望脱离却不可得;诗人貌似“埋葬”了清风明月和星星,可这又何尝不是“种下”了真善美的种子,“愿俟乎时而吾将刈”,收获梦想的现实?
俞心樵对个人的意义价值其实早已做了完全的肯定。一位真正的优秀诗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历史梳理能力,认识不到自己在诗歌史上的重要地位,那是完全不可思议的,如此认知状态也不可能成就一位真正优秀的诗人。在广为传诵的《墓志铭》一诗中,诗人对“你”这位毫无心肝的造物主发出指示:
你要向蓝天认错
向白云认错
向青山绿水认错
最后向我认错
最后说 要是俞心樵还活着
该有多好
这首诗在一个层面和方向上可以理解为诗人对自身价值的完全肯定,因为“你”对诗人的残害意味着“你”所创造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都是荒谬的。我要进一步申说的是,包括诗歌界在内的当代中国知识界,不能及时完全肯定俞心樵诗歌的伟大意义和价值,不能好好地从中汲取丰富的滋养,那么所谓的文学、诗歌、文化、思想、艺术等等,都是荒谬的。
对诗人的骄傲感到浑身不自在的读者,也可以换一种角度去思考《墓志铭》墓主的角色,即不将墓主局限于俞心樵本人,而是视为通过俞心樵投射出来的一个有价值、有意义、有血有肉的个体。如此一来,这首小诗的“大我”色彩和意味是显而易见的。因此,造物主的认错,就不是简单地向俞心樵一个人认错,而是向一切被毁灭的美好个体生命价值的认错。
幸好俞心樵还活着,这有多好。
2015年小暑于广州
每一个人有陷于恐惧的自由,当然也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时间 2015年6月27—29日
地点 贵州,宽斋,水西古城
人物简介
俞心樵,中国当代优秀的思想家、艺术家和重要诗人之一,中国“文艺复兴运动”的倡导者。1968年1月27日出生于福建,祖籍浙江绍兴。他的许多诗歌在民间广为流传,被喻为诗歌的民法典。早期代表作有《传统技艺》、《水土流失》、《最后的抒情》、《今生今世:到处都是海》、《墓志铭》、《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以及《隔绝,或驳杂》、《字魂曲,或自恋进行曲》、《传神》、《浪漫性:有关清华园的论述与深渊》等多部对中国具有精神前瞻性的长诗,以及小说、剧本、画集、理论著作。多数末公开出版。
官方的基本上没什么质量可言,民间的几乎等同于开玩笑
采访手记
月亮很亮,挂在宽斋的上空,不用开灯也看得清桌子上的酒水。我专门为楼顶的聚会准备有可以坐二十多人的长桌子,但近些年来,劳动它们的次数并不多。这一方面由于我的懒惰,不愿意盘盘碟碟搬上搬下。另一方面,人近中年,凡事三思,而后都难以付之行动。心樵一行来宽斋,助手原本在外面订了酒席。他们在沙发上,在卧榻上修身养性的时候,我坐在桃树底下,呆呆望着饲养了一年多的鹦鹉,它也一动不动的,长时间歪着脑袋望我。最近时常在外奔走,这样相处的日子,竟然屈指可数。去年秋天整夜整夜枯坐的火塘,边上长了一株野草,有一尺多高,进进出出的我,却一直没有看见。我告诉助手,在楼顶上用餐,他颇兴奋,一会儿功夫就摆好桌椅板凳,并铺上雪白的桌布。而我,却突然神经兮兮怀念起上一次,以及再上一次,那些在我楼顶用过餐的朋友们。昨天从夜郎谷回来,许多问题乱在脑子里,我想,除了诗歌,除了我的半吊子的诗歌写作,我们能聊些什么呢?
阿诺阿布
汶川地震,诗人们集体抒情的现象,蔚为壮观。出版了数不胜数的诗集,相当多的诗人获了大奖。但是,有一个实在存在的现象是,那些浩如烟海的眼泪诗,才短短十年不到,就烟消云散,一首也没有为大众,为这个时代留下。这太不给诗人们的面子了。有时我也在想,这需要多大的担当,多大的情怀,我们才能理解阿多诺所说的“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这一警世之语。心樵,听成都那边朋友说,你到四川参加了端午诗会?每天神州大地都有诗会召开,全体人民诗兴大发,颇有盛唐气象。我看了一下端午诗,嘲讽怀王,钟情粽子,质疑三闾大夫是自杀还是他杀的游戏文字铺天盖地,大多很无聊很病态很矫情很做作。对当下的诗坛,你个人的看法是?
俞心樵
你说到汶川诗歌现象,诗人对这种灾难作出反应,不应该嘲弄,无论这种现象是什么性质。当然,也可以去分析,因为中国人,他有时候喜欢对苦难进行消费。然后把苦难审美,通过一场苦难,来进行一种所谓的善良的情怀表演。汶川地震,是一种展现的契机。整个社会机制也提供这样一个表演的舞台。你刚才也说了,为什么汶川这种灾难诗歌,没有留下真正一首好的作品,这跟中国人骨子里从来不关心根本问题,不思考真正的苦难在哪里,跟这些性情是有关的。因为汶川这场地震,虽然说是自然灾害,但它也有一些人祸的成分。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旷日持久的灾难,根本的灾难,不是这些,而是制度性的灾难。如果中国人没有意识到社会制度才是最严重的最根本的最持久的灾难,那么你对任何灾难的言说,都不具根本性,也没有力量。
家家户户都忙着写诗的现象,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其实并不存在。因为诗歌在许多人那里,仍然是一种装饰品。真正的诗歌,跟生存层面的挣扎或者说斗争,是紧密相连的。缺了这一块,所谓的抒情,太过于轻飘飘了。还有就是这种现象,这么多诗会,这么多诗歌产量,这么多诗人,甚至有许多名诗人,在我看来,迄今为此,中国有大量的名诗人存在,还没有出现大诗人。以我的标准,大诗人,应该有这样的三个层面。一是语言审美层面的活力、创造力、表现力。其二,他应当具备历史梳理能力。第三个层面,可能更重要,那就是现实的担当精神。如果这三个层面,没有统合到一个诗人的身上,这个诗人再有名,他也不可能是大诗人。现在的许多名诗人,可能和当下某个层面比较接近,能作到三个层面统合到一身的人,目前好像我没有看到。
阿诺阿布
相对于同时代人,你有更为复杂更为苦难的人生经历。要说眼泪,要说绝望,要说愤怒,你比许多人都有资格,但是你的作品,处处弥漫着的贵族的甚至童真的气息,我很奇怪。
俞心樵
这可能和我的创作观有关系。一个经历和体验过苦难的人,没有必要喋喋不休地去向世界言说你的苦难你的沉痛或者说你感受过的某些绝望。正如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虚无,但你没必要成为虚无主义者。写作还是可以甚至应当尽可能地去传达我们生命的某些美好的事实。你说的高贵和天真,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试图去追求这两种品质,我觉得这非常重要。
阿诺阿布
89年你写下后来广为传诵的《墓志铭》,在我有限的阅读里,无论是北岛的《回答》,还是瓦雷里的《海滨墓园》,还是夏多布里昂的《墓畔回忆录》,都有这种坟墓情结,难道生是瞬间的,而死亡才是永远的?
俞心樵
这实际上是由写作的性质决定的。每一个人从事写作,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写作,实际上就是为自己的生命,去建造一座纪念碑。死亡是什么?死亡就是被遗忘。一个被遗忘的生命,你活着的时候你已经死亡了,人有拒绝死亡的本能。死亡作为一种生命的形式,它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作为一种精神性的生命,它的永生,是可能的,而且是值得去追求的。永生是通过记忆这种途径进入的。没有记忆,你无法进入永生。大量的诗人之所以会写墓志铭,我想,它深刻的意义就在这里。
阿诺阿布
在今天,我们国家涌现出了许多打工诗人,脑瘫诗人,农民诗人,我个人比较反感在诗人前面加这些修饰词。诗人具有愁苦及悲悯心,是正常的。但我认为诗人应该悲悯的不是悲悯本身。高级的悲哀,不应该是个人的悲穷叫苦,体现的应该是人类的终极关怀,应该具有相当的普世性,就像我们平常所说的但丁,屈原,包括艾青、黄翔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在为自己哭,在为自己流泪抹眼。作为诗人,如何从小我走向大我,这非常重要。一首诗,我不管你是在五星级宾馆写的,还是在黄花梨桌子上写的,也不管你是在茅草棚里写的还是桥洞底下写的。你是大学教授还是啤酒女郎,这并不重要。你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诗有没有完成一定程度上的诗学意义,一定程度上的美学意义,或者一定程度上的情绪表达。你如何看待今天的这些诗人标签?
俞心樵
对这些分类、界定和命名,我一向没有兴趣。因为这些不极根本。一个诗人写作,可能在具体的语言文字表述上,它有它的民族特征和他的区域性特征。他是什么民族?什么国家的人,这是存在的。写作本身,它可以跟地域、区域在语言文字层面有关系。但是精神层面上的写作,是超越语言文字之上的。它只跟两个概念密切相关。一个是人,一个是人类。人,它涉及我们具体的个体,包括写作者自身。而人类,它是一个整体的概念。一个从事文化工作的人,一个从事艺术的人,尤其是一个从事诗歌写作的人,要非常坚定地立足于人和人类这两个概念。任何中间概念,它实际上都是伪概念。如果你过分强调这些概念,比如强调国家概念,强调民族概念,那是很危险的。我们回顾一下历史,人类绝大多数灾难,大规模的灾难,都是由这两个概念引发。一个民族概念,一个国家概念。当这两个概念过于强调的时候,它产生了法西斯,产生了各种沙文主义,帝国主义。比如你过分强调民族优越感,你有可能会去鄙视、轻视、蔑视甚至践踏另一个民族。你过分的强调你这个国家的优势、特征,它往往会发展成帝国主义。对这些概念,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要更多地强调人和人类的概念。我们愚民化的教育,我们的专制是如何产生的。它叫你要爱国,爱民族,甚至慢慢偷换概念,要你爱一个团体,爱领袖。当它从来没有教你要爱人,爱一个具体的人。也没有教你去爱人类,这样一个整体。在我们现有的教育当中,你从来没有感受到如何爱一个具体的人,以及爱人类。它始终在强调爱国主义,民族主义,集体主义。这些主义,背后又往往被极少数人操控着,其结果就是爱皇帝,爱领袖,爱某一个小集团。这里面有着历史性的陷阱。作为诗人,我们必须从这种陷阱当中跳出来。
阿诺阿布
过去,在接受一个采访的时候你说过,诗人这个称谓或者说这个职业,它相对其它的文艺工作者,比如唱歌的叫歌唱家,画画的叫画家,搞音乐的叫音乐家,只有诗人,它没有称家。它称作“人”,这个观点,非常有意思,我想听一下你的高见。
俞心樵
这是由诗歌的本质所决定的。因为诗歌,它作为一切艺术的母艺术,它在整个人类的人文理念方面具有根本性。它是它卖不了钱。诗歌它又是关于文字语言的母艺术,它是文字语言的最高表现。那么,文字语言的艺术,它具有根本性。文字,在人类文明、文化这个序列当中,它又具有根本性。比如说我们讲人,人之所以为人,他的特点是什么,人诞生于文字诞生的那一刻。文字诞生的那一刻,人诞生了。他区别于动物。人就是这么从动物中分离出来的,分离的主要标志,就是文字的诞生。我说文字具有根本性,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析论述文字具有根本性。我们去观察,我们也有这样的经验,动物也会唱歌,也能舞蹈,也会画画,动物也能建筑,使用工具,这些人类所能的,动物都能。但是动物没有文字,动物不能写诗。我们再分析为什么文字语言具有根本性,我们现在吹牛说我们的科技如何发达,我们的手机电脑如何更新换代-----你怎么更新换代,它也是语言符号的一个载体。我们的神六上天,也不过是带着人类追问的文字符号上天罢了。所以,你很难想象,从人类诞生到人类终结,你无法想像,还会有什么发明,比文字的发明更伟大更根本更具有决定性。再加上对我们现实生活的影响,我们可以一年没有音乐,照样生活。可以一年没有舞蹈,也照样生活。一年没有美术,我们也可以照样过得很好。但是如果一秒钟没有文字语言,整个人类世界就会大乱。首先交通就会大乱,男人女人上厕所都会走错。文字符号系统一旦消失,整个人类将无法生活,会造成巨大的混乱和灾难。
另一方面,中国有这样的传统,好多艺术家,好像只有在他十分富有的时候,才会有很多人尊重他。一个诗人,哪怕你穷困潦倒,但是只要你写出了好作品,你走到哪都有人喜欢你,这个现象区别于其它艺术门类。这主要跟中国人没有宗教有关,诗歌某种程度上就是代宗教。更具有精神性的东西,它容易造成宗教的倾向。所以一个好诗人,你可以没有宗教信仰,但是你一定要有宗教感。这个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如果你连这个宗教感都没有,你肯定不是一个高级的诗人。
阿诺阿布
人文信仰,政治抱负,对于大多数诗人,这是很奢侈的东西。因为付出的代价很昂贵,许多人承受不起。而今天的大多数诗人所创作的海量作品,从这个层面上说,都在不问苍生问鬼神,都在文字游戏,或者某种合法化的欺世盗名,这直接导致了中国当代诗歌大面积崩溃,你同意这种看法吗?
俞心樵
这个问题不好说,这可能和个人的生命质量,能量,个人对生命生活的自身要求有关。我只能说,任何一个人写的诗,它都是诗。反过来说他小情小调,花花草草,也可以成立。甚至我们也没有必要苛求他,或者去嘲弄这种现象。我们只能说我们在界定一首好诗的时候,我们带着自己标准,我们可能认为这不是一首好诗,但它是诗,只不过它不是一首好诗。或者更不能说它是重要的诗。尤其不能说它是伟大的诗。正如美术界一样,你要画一只鸟,一只蟋蟀,一串葡萄,那也是画,也是艺术,但你不能说这是重要的艺术。在当代,我也可以继续提出一个标准:好诗,重要的诗,伟大的诗,它应当有助于一个新的文化体系的建立,有助于去催生一个新的文明的产生;应当有助于塑造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未来,更加灿烂的未来。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倾向,不包含这样一种能量、品质,那么在我的心目中,至少我会认为这不是好诗,不是重要的诗,更不是伟大的诗。
阿诺阿布
有这么一种说法,西方文化的重心是悲剧精神,是阳刚的,男性的,酒神性的。中方文化的根本是悲观主义,是阴柔的,女性的,回避现实的。进行了几十年诗歌创作的你,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对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个时代,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诗歌精神?因为现在我们的许多诗人,连悲观主义都没有。
俞心樵
诗歌精神在我看来,它是非常古老的。你说当代的这种先锋、实验、前卫,如果不呈现这种古老的永恒的气息,你再先锋、再实验、再前卫又算老几?都是骗人的东西。正如有一个理论家所说,所谓的现代性,只不过是所有的时代与今天同在。这是真正的现代性。与历史孤立的现代性是不存在的。现代性它是独立的,但它不是孤立的,它跟整体密切相关。一切当代的东西,如果没有历史延续性,和历史无关,和其它的各个层面的因素无关,不构成一个整体,或者说整体的一部分,那只是一些碎片化的东西。所以,一切不指根本的写作,那只不过是在玩弄碎片,它的意义是不大的,也不可能具有这种深层的悲剧意识、悲剧精神。我们说一个高贵的人,他才可能有悲剧精神,甚至越高贵的人,他可能越悲观。当然,悲观不是说它取消了在现实层面的行动,不是说没有积极的行动,只能说它有忧患意识。我们说一个高贵的人,他可能会流露忧伤的气质,或者忧伤是诗歌的灵魂,是一切艺术的灵魂。我自己有一种感受,有时候听到忧伤的音乐,我反而会振作起来。因为悲观来自于真情,它远远高于盲目的乐观。忧伤它来自于爱和关怀,更广大的爱和关怀,它才会有忧伤。所以我们说,贵族才会有忧伤,因为真正的贵族,他关怀着周遭更广大的人与事物。因为他有这样一种关怀,他才成为贵族。 他有对人类命运的忧患意识,他才成为贵族。
阿诺阿布
莫西子诗是我一个彝族兄弟,他演唱了你作词的《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某种程度上说,喧嚣的歌坛,这首作品成就了他。在我看来,这首诗包含了诸多暴力美学的东西在里面,它对这个物化的时代作出了拷问。我想请你和大家分享这首诗的创作背景。
俞心樵
这首诗被一些人理解出暴力美学,这不准确。虽然诗中出现死啊,杀啊这些词,但这首诗并没有杀气。它是一种表达情感的方式,也许它极致了点。这首诗,提问的人比较多,因为通过歌手的传唱,知道的人多。我谈过了很多遍,现在也谈不出什么东西来。重复这些话题,对我而言,容易产生厌倦。它就是一首诗,很多人认为这是一首爱情诗,但未必就是爱情诗。语言、形式都比较简单简洁。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东西。在我的诗歌写作当中,这并不是我特别满意的一首诗。或者说特别好啊特别高级啊。但是它的确有通俗易懂这一面。所以容易被接受,容易被传唱。也有人跟我说这是他读到的最好的爱情诗,但是在我的诗歌中,这只是一首普通的诗。这也是令我非常尴尬的。我写作三十来年,写作量那么大。大量我满意的作品没人去关注,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当然这也怪我,因为我的东西传播极少。传播少,这有我的原因,也有体制、大环境的原因。甚至也有绝大多数民众,他们没有授受良好的诗歌教育、审美教育的原因。跟这些都有关。诗歌要广为流传,深入人心,它要有良好的基础------就是民众素质普遍的提高。文化素质,审美素质,价值判断,各种素质都要提高。但在中国的主流教育当中,这方面非常缺失,尤其是近五六十年来,几乎没有。当代一个诗人要引起重视,需要媒体,需要发表,需要出版,需要获奖之类。而当代的奖项,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都非常可疑。官方的基本上没什么质量可言,民间的几乎等同于开玩笑。几个玩得好的哥们,设置一个奖项,然后互相颁发。一年到头都生活在荣誉之中,没多大意义。回到刚才说的这首诗,我希望中国更多的人,不要通过什么官方媒体,所谓的主流媒体,通过一些事件、娱乐来认识一首好的诗歌。我非常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他们能够训练出直接面对好作品的能力。尤其在互联网时代,他们更要有甄别什么是好作品的能力。
阿诺阿布
我想,通过莫西子诗,你或多或少对彝族音乐有所认识,你认为彝族音乐在今天处于什么样的水平?
俞心樵
少数民族音乐,相对于汉族音乐来说,它更有特点,这些特点,它很宝贵。一方面我们要重视全球化时代趋同化的现实趋势。同时,也有一些人感觉到趋同化的可怕,他们在挖掘和保护具有区域特点的或者说少数民族的更极端点说弱势的文化。我个人觉得,对中国而言,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说,就是要放眼世界。应该有一个开放的、外向的、学习的态度。因为世界上好的东西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太多。任何一个民族,都是非常有特点的,你今天到非洲去,非洲的一些民族,他们的许多特点,太触目惊心了。彝族音乐,我个人的看法是,他们内部同质化的现象很严重。互相模仿,自我重复。这应该引起重视。
阿诺阿布
许多人认为,崔健之后,中国无摇滚,我想这主要指的是摇滚精神的缺失。李陀老师他们在论及中国音乐现状时,也大多持这类观点。你和崔健老师是多年朋友,在你看来,崔健是一个时代的开始,还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俞心樵
用一个时代的开始和结束来论述一个人,都是不恰当的。因为一个人的身上无法包含这么大的能量。具体到崔健,他是一个非常有特点的人,他在一个时代当中,做了一个标志性的人物,他代表着一个领域,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崔健非常重大的意义在于,他大面积地让中国人知道了这样一种音乐样式。因为在崔健之前,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摇滚这种音乐样式。崔健的另外一个重大贡献,他在音乐中表达了或者说强调了他的叛逆精神。这种叛逆精神,在中国过去的音乐家中,从来没有出现。包括阿炳。阿炳的音乐很好,但是他没有这种精神。过去的音乐,更多是闲情逸致,风花雪月。特别是四九年之后,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作品都是歌功颂德的。崔健的音乐当中,第一次出现了叛逆。这是他最伟大的部分,至于说到他音乐的好坏,成就的高低,那是另外一个话题。崔健的摇滚,在我眼里,主要是这两大贡献。
但是,中国需要有这样的鸡蛋
采访手记
除了诗歌,中国人口大规模向城市迁移的现象是最为混乱的现象。让那么多农民上楼,把那么多人口集中在一起,统一他们上厕所的时间,规定他们过马路的方向,无视山坡河流的存在,这在历史上是罕见的。每当经过一片片城市,一望无际的院墙,窗户上飘扬的床单衣裤,一张张不但素不相识而且仿佛前世着深仇大恨的脸,我真的感到不解,甚而是不由自主的恐惧。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铁门吗?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墙壁吗?我们的物理距离越近,心理距离越远。我们的物质越丰富,爱和自由越廉价。难道这真的是必由之路?没有公办大学之前,我们产生了那么多大知识分子,那么多大哲学家,那么多大艺术家。难道是我们全民,我们集体中了邪,不是生活在真实的当下而是穿越到了一个曾经无法想像的时代?
可是,我掐了一下嘴唇,它是痛的。我又掐一下眼皮,它也是痛的。这不由得我不麻木了。
阿诺阿布
程美信老师认为,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化艺术界,妥协的妥协,自杀的自杀,下海的下海,放逐的放逐,堕落的堕落。像你这样的不识时务者,是时代的祭品。可以这么说,知识分子的缺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尴尬最为低级最为可怜的现象。难道应了狄更斯所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一直不明白。
俞心樵
我觉得中国无论是你要改变它的文化艺术结构以及它的内核,还是要改变中国的现实状况,它可能需要一些怀有自我崇高感的人去作出牺牲,去献祭。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社会的麻木,迟顿、冷漠的文化现状和社会现状就很难被刺激到,也很难被唤醒。所以,我的出现,不客气地说,是试图努力去改变这种文化现象和社会现状。我也试图去作出牺牲。当然,外人怎么看,我是无法去顾及的。你说我异想天开也好,自不量力也好,鸡蛋砸石头也好。但是,我只是知道,中国需要有这样的鸡蛋。需要有这样不自量力、异想天开的螳螂挡车者,中国需要这样的螳螂。蚍蜉撼树,中国需要有这样的蚍蜉。如果大家都很聪明,明哲保身-----中国有这种强大的明哲保身的传统,耍各种小聪明的传统,找各种理由和借口的传统,推卸各种责任的传统。就是缺乏很真实地将自己呈现出来的传统。也就是说,中国文化当中,真正缺乏高贵和天真。中国普遍流行一种算计的文化,尤其在非文化领域,它是一个权谋的传统。严格来说,在我们的今天,连政治都没有产生。因为整个历史只有权谋,只有暴力和谎言。中国不是说没有英雄,英雄也会出现,当是中国没有真正爱护英雄的土壤,爱护英雄的传统。当极少数的英雄出现的时候,中国人会急于将英雄小丑化,向英雄身上泼污水。中国也缺乏真正的在人文领域能把低级的东西认定为低级的能力和传统。他们习惯于把三流的东西弄成一流的。对真正的东西,包括文化英雄,他们进行遮蔽,掩埋。中国文化缺乏一种真实性,真诚性。所以在这样的文化结构、现实结构当中,中国人越活越虚伪,既不能真实地面对自我,也不能真实地面对世界。中国人已经非常习惯于自欺欺人。在这样的恶性循环当中,在低质量的人文精神当中,度过一生。导致中国越到后来,越对整个人类没有什么贡献。
阿诺阿布
过去,有一种传统,一个人出来读书做官,到一定年龄,他会告老还乡,回到他的出生地,把他在外地求学做官的经历,在家乡传播、教化。形成牢固的对中国社会有着引领作用的士大夫精神,乡绅精神。这对整个中国人文精神的构建,是巨大的。但是我们今天正好反过来,一个人把他老家的煤矿把他老家的山坡挖空了,把他老家的河流吸干了,赚了钱,就挤进到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在我老家燕山,那是一个山高坡陡的彝族村寨,有点钱的就从山上搬家到乡,乡里有点钱的搬到县城,县城有钱的搬到省城。省城的眼光盯着北京上海。乡村进一步空心,没落,愚昧。你是福建人,福建的俞家是一个大家族。听说前些时间俞氏家族在寻找俞氏门中的优秀人物,你拒绝了。这和中国传统的家族文化有所相背,但从另外角度而言,这反而具有士大夫精神的一面。今天许多公知,甚至一些大商人都在呼唤中国应该重塑乡绅精神,你觉得这个时代真的需要士大夫精神或者乡绅阶层吗?
阿诺阿布
你刚才这个问题,我先作一个小小的纠正。我祖籍是在绍兴,你说的俞门,是在绍兴。当年我的父亲到福建工作,我的户口就落在了福建的一个小县城。过两年我的户口又会在北京,因为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北京。但户口并不重要,说不定过两年我又移民了,户口又是什么纽约、巴黎啊,这太次要了。绍兴俞门是一个很厉害的家族。网络上大量文章说绍兴俞门是中国近现代的第一家族,有它的道理。因为通过绍兴俞门,近现代几乎所有的名人,都能串成一家。曾国藩,左宗棠啊,类似这些人,包括毛老啊,老蒋啊,文史哲中各个领域的诸位大家,像范文澜,郭沫若,章太炎,鲁迅,甚至叶剑英,汪精卫,俞大为。俞正声也是绍兴的俞门嘛。反正近现代以来的中国,军界政界,文化艺术界一大批顶级的大家,都是俞家的联姻亲戚。包括陈寅恪,他们的身上都流动着俞家的血液。但是讨论这个,我个人认为没多少意义。因为这个家族普通的人很多,混得很差的人也很多。就家族而言,就政见相反的,也很多,比如说我。
在中国历史上,乡村是文化的载体。大量的文化人,都是在乡村生活。很多大文化人,都是在乡野开书院,讲学、隐居等等。那时候中国城市化程度不高,到处都是乡村。乡村是知识分子生活的重要地方。所谓的乡绅,他们有文化,有道德标准。皇权的社会动员力量还没有高度发达,没有像现在这样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以前的皇权,他的社会动员力量是有限的,像县一级以下,它是动员不了的。县一级以下,基本上是官府跟乡绅联合治理的地方。所以民间社团的空间是很大的。另一个,以前官学不发达,主要是民间办学,这也是导致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乡绅特别有文化有情怀。包括四九年以前,一直是这样。为什么我们反思整个中国历史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中国历史有许多改朝换代,有很多大的变革,包括农民起义,领土割据,社会历史主要在动荡中发展。但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一直是很稳定的。就是说中国任何一次大的社会变革,一直没有斩断这个传统。我们有许多人有一个误判,以为这是文革的问题,以为是文革把中国传统文化拦腰斩断。不是的,我觉得它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土改。土改,彻底改变了中国农村的面貌。它让中国农村人失去了土地。这是问题所在。因为中国历史上所有的农民起义,所有的改朝换代,它一直没有触及中国农村的根本------土地。无论城头变幻什么大王旗,土地是不变的。农村人一直拥有土地。所以它导致中国传统文化能够生根发芽,能够非常稳定的延续下来。许多人说文革打杀了许多知识分子,毁坏了许多文物,这是不及根本的。对这么大一个国家,你哪怕把知识分子都杀绝了,中国传统文化也不会被拦腰斩断。但是土改让农村人失去土地,让所有农村人在生活上经济上依附于政权,让所有的人在生存上依附于政权,你不依附于它你就无法生存,这才是把传统文化斩断的根本原因。只要土地还在,首先人格上他比较相对独立,他不是依附性的生存,文化就能够发展延续。不是像现在许多没头没脑的学者,没有独立判断,没有独立思考,就不负责任地把一切归罪于文革。
阿诺阿布
成千上万的寒门子弟要想进入主流社会,在今天的中国,上大学是唯一的通道,这事实上是传承了数千年的科举制,我个人认为,它并不是最好的制度,但是迄今为此,我们还没有发现比它更好的制度。但是,有人大代表建议农村孩子别上大学,她从工作分配,社会稳定等方面,列举了许多坏的不好的现象。她间接地肯定和推崇出身门第,否定人的才干、甚至手段和金钱,网上骂声一片,你相信这不是个案吗?
俞心樵
人大代表也好,政协委员也好,这些年,出现了太多的雷人雷语。很多人的主要职责,是为广大的中国人民提供笑话。这些问题,没有多少值得认真讨论的余地。因为他们带着既得利益者的一种心态,统治阶层的一种心态来谈论这些问题。他们是怕那些跳龙门的寒门子弟,危及到他们的利益,因为蛋糕总共就那么大。他们当然希望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在农村的呆在农村安分守己,这只是一种维稳的思路,没多大意义。真正的乡绅,在今天的中国,是回不去了的。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今天的广大农村人,也不过是居住在农村罢了。只不过是农村的居民,农村不在是他的故园故土,也不再是他的故乡。
在文化方面上,我曾经提出这么一个概念,重建我们的故乡和家园。用我们的智慧和良知去重建和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乡。哪里没有完全的依附关系,哪里才有可能成为故乡。
不想用很惨烈的东西去表达苦难
采访手记
艺术可以表达一切,但是它拯救不了一切;可以重现一切,但是它无法继续一切。如果他们的艺术表现仍然是粗劣的模仿,如果他们的艺术主张仍旧远远脱离于时代,远远停留在隔靴搔痒,换句话说,一个艺术家,他所有的表达都可以用金钱概述,他所有的表达都是对权利的趋附,都是在回避当下,都是一种既得利益者的表演,我们真的需要这些艺术家吗?我们真的需要这些当代的艺术吗?在黄果树,面对大好河山,我发现,江山如此多娇,无数英雄之所以为之折腰,是因为他们都想拥有。而艺术,在精英和大众之间游离的艺术,竟然漠视这个本质,这多少有点显得虚假和草率。
阿诺阿布
几年前在北京我写作《画家村》剧本的时候,采访过的丁方、伊灵,鹿林,杨少宾等画家,他们都提到你是圆明园艺术村不可或缺的一员,80年代末你就开始绘画创作。但是相对于社会对你的认知,大众还是率先把你作为诗人、思想家来看。今天我认识的许多诗人都在画画,芒克啦,车前子啦,很多很多。你认为他们,包括你,之所以画画,是觉得诗歌或者学术难以表达你的内心世界还是别的原因?
俞心樵
绘画是人类的一种天性。只要整个人智商正常,身心正常,他都具有这样的天性。我们观察小孩子,结果每一个小孩子都喜欢画画,所以不是只有画家才能画画。当然绘画有专业训练,学院派等等,那是另一回事。在中国历史上,没有职业画家一说,过去都是诗人在画画。我们说文人画,文人画什么意思?实质上就是诗人画画。中国传统文人画,所谓诗书画印全包括。你要成为一个画家,你诗要写得好,书法也要写得好。画画,我们说的是写。所谓写意什么的。后来有好事者加上章印之类的东西,竟成了一种套路。所以画画不是单独的一件事,它跟许多其它技艺结合在一起。诗人画画,特别正当的。有些愚蠢的画家发牢骚,你们诗人就写你们的诗,你们画什么画?这其实只是一种饭碗意识,他觉得诗人抢了他们的饭碗。事实上不存在所谓的抢饭碗。是他们的饭碗意识在作怪。有些诗人,从来没摸过笔,突然就开始画画,我个人猜测更多的可能是解决生存问题。因为诗不能卖钱,这也是人类本末倒置的一种体现。真正有很高价值的东西,无法兑现为价格。有价值的东西没有价格,许多没有价值的东西价格却很高。甚至让价格来左右、充当价值。好像卖出天价来,那就是大艺术家。你卖不出去或者卖得很低,你就是小艺术家,或者说不是艺术家。所以我们的价值观需要扭转需要扶正。诗歌是一切艺术中最高级的,但它卖不了钱。
阿诺阿布
油画这种泊来品,西方大师几乎穷尽了所有的表现形式。要想在这一领域有所建树,真的很难。你的油画,我个人看来,直观的表现很强烈,有时让我想起遥远的达利。当代艺术家大多选择这种表现方式,作品更多是一种情绪,一种态度,一种价值观的体现,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吧?
俞心樵
我以前读过一些艺术方面的书,这几年呢,我在作一些实验性比较强的东西。比如说我把在监狱里的一些手稿经过处理,给它浸上油,然后在手稿上直接画油画。用铁窗之类的东西来做画框。实际上是架上绘画跟装置的一种结合。这种实验,符合我想要表达的一些意愿。甚至符合我的历史和身份。可能其它画家来这么做还有点牵强附会,由我来做,比较顺理成章。我的作品,背景很沉重很阴郁甚至很沉痛,在这种背景下,我画一朵花,几根草,一些鸟这类柔美的东西来传达一种思想,对我的苦难和痛苦进行一种柔化的表达。因为这钱美好的时代,你无法用一种很惨烈的东西去表达苦难。相反,用一种柔美的没力量的轻的东西去表现,会更好。我们在艺术上和理论上都有一个所谓张力的概念。那这种表现,它更具有张力。
阿诺阿布
六十年代,伊夫·克莱恩的《自由落体》树起行为艺术大旗,至而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期间,产生了小野洋子,马里娜·阿布拉莫维奇,赫尔马•弗雷德里克森,谢德庆,马六明,赵半狄等等,在我看来,中国的行为艺术,除了仓鑫他们当年的《为无名山增高一厘米》等非常少的作品以外,大多没有思想性或严格意义上的艺术性。你支持过好次偶发艺术,你怎么看他们的那些作品?
俞心樵
在前些年,因为我跟中国的当代行为艺术家来往比较多,他们做活动做作品的时候,有时候会请我做顾问,有时候会请我做主持。我呢,尽可能去支持他们。中国的行为艺术,我们先不说它的好坏。中国行为艺术的存在和成长,相对其它艺术门类比较艰难。因为它跟利益离得比较远,很多行为艺术家更具有叛离性,所以他几乎是在警察的捆绑之下成长起来的一门艺术,其中也产生了一些好作品。公众对行为艺术误解很多,因为他们不了解行为艺术的历史,演变,以及行为艺术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样式它有哪些特征,他们都不了解。总以为行为艺术就是脱衣服,就是裸体,或者暴力之类。当然,这也跟公众所接受的艺术教育,艺术修养,艺术素质有关系。因为中国的绝大多数人没有很好地接受过艺术教育,美学教育,包括诗歌教育。尤其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教育。几乎没有。所以他们对当代艺术尤其是行为艺术的认识,基本上处于零的状态。他们是根据事件化和新闻化的某些报道来认识行为艺术。
没有秩序的世界极其可怕
采访手记
关于世界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有人说是建立在政治上,有人说是建立在经济上,有人说是建立在法制上。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观点,各有各的理论依据。但是剥开这些外皮,一个良好的社会,或者说一个终极的社会,它应该是建立在秩序上。在我看来,人类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建立和维护一个好的秩序。一个有着好秩序的社会,它一定有着高级的文明,同理,一个有着好秩序的社会,它才会产生高级的文明。而人类之所以有别于其它生命,在于他们有追求高级文明的本能和责任。
阿诺阿布
你所理解或者你所看见的人性是什么?
俞心樵
人性是很多层面的组合,动物性也是人性的一部分。还有一个层面,神性,它也是人性的一部分。这几个层面,往往集中混杂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一个人,你单独看他的人性,单独看他的动物性,单独看他的神性,都是不准确的,不对的。什么是人,你不能孤立来看。你不能只看他的鼻子,只看他的眼睛,嘴巴,耳朵。你把他的耳朵割下来,你说这是谁谁谁,这可能吗?我们要谈论的是一个完整的人,人的完整性,单是这三个层面,还不够。我们谈一个具体的人,它还包含这个人呼吸的空气,喝的水,爱的椅子等等。就像刚才我们喝的那些酒,吃的那些菜,坐过的那把椅子,它们也构成了人的一部分。我们只有这样来谈论一个人,才会谈得清楚。人性,简单说就是人的各种性质的总和。包含各种物质属性,精神属性,包含你梦见蝴蝶,蝴蝶梦见你。包含你美好的愿望,你险恶的动机。
阿诺阿布
在西方,有左拉,有阿多诺这样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有许多知识分子挺身而出,发出不同的声音。当下的中国,这些公知,当有大是大非的时候,大多数人选择沉默。人类的历史,一直是靠两只脚走路,一只是大众的,一只是精英的。当大众靠不住的时候,有精英撑起;当精英沉默的时候,有大众。纵观列国列代,很少有两边都靠不住的时候。但吊诡的是,今天,精似乎集体休息了。这是既得利益的考虑还是特殊的政治环境造就了大批的犬儒主义者?
俞心樵
据我所知,也有一批人在发声,比如像白马他们律师界的。像贺卫方,于建嵘等等,还是有不少人在发声,包括更年轻的张学中他们。都在从不同的角度对社会进行指正和批判。中国这么多人口,毕竟是极少数。中国的知识分子立一个国,那也是一个大国。发声的人是极少数的极少数。发声的质量许多也不高。或者有些人是觉得安全的时候,发声,觉得危险的时候就噤声。慌哩慌张的逃避。中国人有很好的明哲保身的传统。就像巴金,安全的时候,他说要说真话,危险的时候,他闭嘴。所以中国知识分子一直生活在人格分裂当中。当然,这是人性所决定的,一个人,他有害怕的自由。这并不可恨,可恨的是你明明害怕,你明明是躲开的,你却要去装,却要冒充高人,却要去欺骗。你说你害怕,你打不过他们,你上有老下有小,谁都会理解你,同情你。因为我们谁也无法绑架谁,谁也无法苛刻谁。或者说宪政民主,就是要维护胆小的,保护弱小的。每一个人有陷于恐惧的自由,当然也有免于恐惧的自由。你提出的标准,只是针对自己,无法苛求别人。
阿诺阿布
我们知道,发韧于十四世纪的文艺复兴,本质上指的是人的复兴。提倡人性,反对神性。它的产生,在于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的萌芽。尽管文艺复兴在知识、社会和政治各个方面都引发了革命,但令其闻名于世的或许还在于这一时期的艺术成就。数百年后,人类在科学、文化艺术方方面面已经深深浸淫在现代社会。而在世界的东方,在古老的中国,二十五岁的你提出了中国文艺复兴运动,也就是后来的中国文化复兴运动,受到了王蒙等社会名流的重视,在中国文化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弹指挥手间,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觉得中国文化复兴了吗?相对人类历史上那场轰轰烈烈的文艺复兴运动,我们收获了什么?你所提倡的文化复兴和主流倡导的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有什么不相同的地方吗?
俞心樵
使用复兴这个概念,它本身并不是一个准确的概念,它是一个迫不得已的概念。西方的文艺复兴运动,它也就是一个旗号而已,打着这个旗号,打着复兴古希腊古罗马的知识系统,文明秩序来进行全新的战斗。它也只是借用了复兴这个词。当初我们提出这个概念,它也只是一个借用,打一个旗号而已。你说复兴,具体复兴什么呢?复兴春秋?复兴周礼?还是复兴汉唐?复兴哪一段历史,好像都不合适。意义不大。重要的在于通过这场战斗产生一些新的人。说它是文化战斗,可以,说它是政治战斗,也可以。一方面我们是想让文化艺术直接面对现实,或者说有让文化艺术试图去解决现实的一种倾向。另一方面,我们也想加强中国政治的人文含量,加强中国政治的人性色彩,或者说加强中国政治的文化含量。它实际上非常简单,但是要做起来,难度非常高。今天,我们没必要纠缠在这个概念的解释上。有许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复兴什么呀,复兴哪一阶段的文艺,哪一阶段的文化?文艺复兴运动,过去胡适他们也提过。凡是对中国文化命运,对中国社会现实怀有使命的,怀有忧患意识的人,他们都在提。北岛也提,很多人都在提。只不过这个问题的成色、底色、方向、路径、动机、目的不一样。
阿诺阿布
导致中国文化复兴运动在今天的如此状况,你觉得是因为我们的物质基础薄弱,还是我们的文化基础单一,还是知识分子在中国的真正缺失,还是其它,比如二十多年前甚至直到今天,世界的中心不在亚洲?十六世纪欧洲提出文艺复兴的时候,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当时,世界的中心,在欧洲。
俞心樵
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更接近我的动机。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提出过英雄主义这一套东西。我觉得中国的文化现状,社会现状,它需要在文化领域产生文化英雄,产生有真正担当意识的知识分子,而不是这种书斋式的沙龙式的坐而论道的知识分子。这种文化英雄主义,跟我们平常所说的历史上的先贤也好,仁人志士也好,是一脉相承的,是接轨的。这种精神脉络,经过漫长的考验,历久弥新, 是有效的,管用的。我们今天有现代主义意识,或者说后现代主义的气氛。但是我们所做的,它仍然包含在这些古老的历史语境当中。优秀的文化尽管它气若游丝,但是并没有断绝。可以说这些东西被我们继承下来了。但是如何传承下去,这就要看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的努力。
阿诺阿布
也许这在学术上成果上都没有可比性,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说欧洲的文艺复兴发现了人,那么你们的文化复兴发现了什么呢?或者说看见了什么?审视了什么?
俞心樵
西方的文艺复兴发现了人,当然是一种说法。它跟工业文明相辅相成,这导致了现代主义的产生。换句话说,没有文艺复兴,就没有工业文明。因为发现了人。人从古典主义时期所谓的神学世界中解脱出来,解放出来。人性得到张扬,得到解放。人的欲望开始得到释放。这也导致了许多问题,因为人性向外膨胀,向外崛起。生产力迅速提高,工业化开始形成,人被他的创造物所支配、淹没。人的精神生活、道德秩序出了问题。现代主义的一大特征是人变得特别孤独,特别分裂,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冷漠。另一方面,资源的过度开发,环境污染,水土流失,全球变暖,不管如何掩盖,如何狡辩,已经到了危及人人的地步。世界上就是没有长眼睛的人,他也感受得到。从一个方面来说,这是西方发现“人”的结果,是西方文艺复兴的结果。
我有一个真实的感受和认识,人,从何而来?来了要干什么?向何处去?高更的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终极问题。我更关心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何意义和价值。这是对自身的拷问。要说我们倡导的文化复兴发现了什么,我觉得我要先发现自己是不是人,这有待重新鉴定,我怕鉴定不清楚,有可能亏待自己。我怕我和熊晋仁一样,原来自己和天是接轨的,那不就真的亏待了自己?
我们自己都东张西望,躲躲闪闪,闪烁其词,语焉不详,我们凭什么要求国家为我们做这做哪?先让自己明朗起来,坚定起来,丰富起来,美好起来,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它不抽象,反而它非常具体。我们在反省制度,反省秩序,我们本身就是制度的一部分,就是秩序的一部分,我们自己都做得这么差,我们谈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们说今天的社会现实如何如何糟糕,但是具体的我们才是社会现实中最主要的现实。我们把自身处理好,种种我们反感的社会现实也就解决了。
阿诺阿布
有这么一种说法,自十五世纪以降,人类社会私欲膨胀,人们普遍追求物质享受,整个社会奢靡泛滥。有人认为,这是文艺复兴运动过分强调人的价值所造成的恶果,中国文化在我看来尽管没有你所期待的复兴,但是文艺复兴的恶果却大面积出现并存在着,这是你当初所预料到的吗?
俞心樵
文艺复兴以后,工业革命,现代主义的出场,人性解放。在文化艺术领域,它带来形式上的爆炸,人变得好像空前自由,干什么都好像非常有道理。人失去了对自身的约束,以自我为中心,自我膨胀。这等于不尊重他者,包括我们的自然环境。这很严重。所以慢慢有思想家开始想纠正,包括后现代主义,比如当代艺术,我们有一个特征,大量拼贴、挪用。或者像杜尚他们直接用现成品。有些人认为这削减了艺术的个性,对了,它恰恰是为了削减人的个性。它恰恰也部分地回到古典时代,又跟古典的的东西对接上了。文化艺术的发展,它一直伴随着什么是真实的这个观念。在古典主义时代,人们画一个瓶子画一朵花,你要画得像,画得一模一样,画得变形走样,那不叫真实。但是什么是真实这个概念,它本身一直在演变当中,本身也具有不确定性。生命科学的探索,精神分析的兴起,梦的解析,潜意识,儿童性心理的发现,弗洛伊德,荣格,弗洛姆他们所开创的系列领域,真实的内涵和外延都被扩大丰富,所以我们的艺术上会有多种形式出现,什么印象主义,超现实主义,达达,未来主义等等,它们纷纷以它们的方式来呈现真实。画一个杯子,绝对不是生活中的杯子,但他认为这才是他所看见的杯子。
阿诺阿布
昨天你说了,每一个人来到世间都是负有使命的,我们都应该有使命感。使命是没有第一推动力的东西,它具有很强的神性。但是在世俗社会,使命往往是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下产生。我们今天所面临的使命是什么?应该如何履行它?
俞心樵
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中国的今天,只有两条路,不可能有第三条路。一条是所谓的改良,你从体制之内,看不到任何迹象。一条是革命,革命之路,无论是体制外还是体制内,你也看不到任何迹象。所以目前是处于最大的困境之中,空前的困境之中。既然这两条路都没有可能,我们唯一能作的,就是坐下来,先把这些问题往深处思考。不断的思考。思考的过程,它是一个因材施教的问题,你根据不同的材质,说不同的话。在更高的层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神说神话。由于怀疑精神的存在和可贵,它导致了无限的自我怀疑。现代人今天最大的丧失就是自我确认的丧失。这一点,我们远远不如古人,就像孔孟他们,就是他们自己觉得有责任有使命,他才会去拼命做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不可理喻的事。孔子,昨天我说了,实际上他是被历史上一些小文人给丑化了。他们把他描述成是到处去讨官做的人,真正的孔子不是这样的人,他所到之处,是把有权力的人,有资本的人叫过来,教育,训话。告诉有权力的人该如何使用权力,告诉有钱的人该如何运用你的钱。他一生主要是干这个工作。从最高的层面来说,尊敬,热爱,鄙视都是扯蛋,我们不是一直在推崇众生平等嘛,你既不能热爱一个人,也不能鄙视一个人,甚至连友谊、爱情都不能有。因为如果你对一个人有爱情,那意味着你对别的人就没有爱情;你对一个朋友过于热情,那就意味着你对别的人相对冷漠。所以人类从来都是活在相互区别之中,活在局限之中。
阿诺阿布
任何一种学术,任何一种观念一种理念的产生,它不是一天两天产生的,它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才能达到一种呈现,一种状况。几十年前你们提出的文化复兴运动,今天,你对后来者们有什么期许和要求?
俞心樵
我自己也委实茫然,也不知道继承者在哪儿,可能熊晋仁知道。但是我相信会有,因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我相信每一代人当中,都会产生一些出类拔萃者。我想,也不需要我给他们说些什么话,我之所以这么干,也不是当年谁跟我说了什么话。当然,也可以这么说,我是听到李白杜甫,但丁歌德,王阳明他们许多的话。当代人的话我听得很少。我只知道,要成为优秀和杰出的人,要多听听死人们的话。那些死去的亡灵,他们说的话,才是靠谱的。所以要多听听亡灵说什么,或者多和亡灵对话。要说传统,这才是伟大的隐性的传统,并不是出版物上说的那些才是传统。在知识的传播上,也隐含着这两条路径,一个是关于老师教学生的传统。另一个是师徒系统。这个系统比较神秘。它是隐性的,非常强大,只是在当代社会,这个传统被削弱了。这个传统很奇特,很有魅力,比如说可能师傅只有三岁,徒弟有九十多岁,他们也构成了师徒关系。有些徒弟进了师门,就这么瞟一眼,他就出师了,有些徒弟跟师傅跟了七八十年,他也还出不了师。
不要以为我们今天各种硬件现代化了,好像文明程度越来越高。但骨子里仍然是非常野蛮的,所以启蒙,很重要。当然也会有人提出,谁有资格启蒙,这个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启蒙很重要。每个看到危机看到危险的人,都可以去告诉他人。这不需要资格,这也是启蒙的一种。对于各个民族来说,最早的启蒙就是神话,没有神话就没有启蒙。早期人类是通过神话来认识世界的。
我退回到文化领域,退回到我自己身上
采访手记
在水西古城,我开玩笑说,几百年前王阳明一路被追杀,逃到水西,朝野之外,只有我们水西家的彝族头人安贵荣倾情支持他。今晚你到水西,我们先吃吃喝喝,再聊些轻松点的话题,这些天太沉重了,这也算款待你的一种方式吧。心樵往沙发上靠了靠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明天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阳明祠,他的坟就埋在我们绍兴,一个日本人发现的。
彝人传奇工作室建立起来,对于我而言,这是最为漫长的一个夜晚。凌晨四点,助手送他们回酒店,我站在窗子边,看他们一行人穿过古城的城门楼,消失在淡淡的晨曦中。那个城门楼,我原本写了一幅对联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雕刻上,大概的意思是说,数千年的文明,我们要珍惜,出了城去,就别管中心和边缘了。
阿诺阿布
金钱主导一切,权力不时溜达在笼子之外,致富发财成为全民信仰,可以说,这是今天最为诡异的最为可怕的现象。那么多圣贤书,那么多诺言,那么多血的教训,那么多高大上的愿望,半个世纪来,通通被放逐,被强奸,而且越来越没底线,越来越赤裸。在你看来,秩序、道德、契约精神,大面积崩溃。我们一直强调的,一直保护的,一直追求的,反而一直在背叛我们,嘲弄我们。秩序、道德、契约精神这三方面,你最为担心的是什么?
俞心樵
最高层面来说,我觉得重要的是秩序。因为没有秩序的世界是极其可怕的。任何事物都要有秩序。我们的宇宙,因为有秩序,它才不会毁灭。浩瀚的星空,如果突然哪个星球脱序,砸向地球,那就麻烦了。没谁承受得了。一条河流突然站立起来,那麻烦大了。一个人的心跳原本很稳定的,突然一分钟给你跳一千下,谁受得了?所以从宇宙到我们自身,秩序至关重要。宇宙和人,其神圣性在于有秩序。各就各位,不是道德意义上的安于本分,也不是孔子意义上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以孔子的东西为什么很难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宗教,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它更多是一种伦理学,社会学,也就是这个原因。它没有很深入的和秩序结合在一起,他搞出人为等级。人为等级,那不是秩序。不具有神圣性。它讲究成王败寇,先来后到,排资论辈这类东西,它跟人类的神圣的本性,跟人的智慧,跟人的创造力,生命力是脱节的,没有多少关系。这种人为的等级制,人为的伦理,社会交互系统,恰恰扼杀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智慧、勇气、天真、以及作为个体的鲜明的个性特点。它导致了中国的科学不发达,导致了中国在近现代远远落后于西方。停留在理论层面,想像层面。再加上儒学在中国历史上被弄成主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就是罢黜其它人的学术,其它人的创造。这进一步导致民族的创造力感受力被抹杀。这里我要提醒一下,我们可以反儒教,但是不要反孔子。孔子还是一个很伟大的人物,他的学说有漏洞有缺点,这不是他的问题。独尊儒术也不是他搞出来的。每个人的学术,要允许它有漏洞,有缺点。这并不影响孔子本身的伟大。所以要把反儒跟反孔区别开来。
我们要作的工作,不仅仅是改变什么体制的问题,因为所有的体制它都只是一个外壳。人的思想观念得不到改变,是没有用的。我们追求宪政民主,当然很重要,因为它有一个最起码的标准。在这个标准之上,每一个人的人权人格得到保障,不会因言获罪,这是一个最低的限度,对于生命本身,这是一个低级状态。我们还有更高的东西要去追求,让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精神变得更有魅力,更富有创造力,这才是我们真正要追求的。当我们越过低级状态,我们就可以大谈风花雪月。世界变得无与伦比的美丽,我们大谈审美,我也不再想关心世界大事,整天盯着一只蚂蚁看。我关心阿布家的鱼如何从左到右游,世界诞生于阿布家这条鱼的尾部,这些都会变得有意义,有理由。一个社会,允许大量的人自由表达,这个社会就会变得很有魅力,尤其是那种高级的自由表达。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不危害他人,不触放法律,你都可以表达。
阿诺阿布
今天的网络上全是名星们谁跟谁睡觉的问题,全是几个有钱人在那儿谈论如何发家致富,这些现象,我不相信我们的顶层不知道,我们的公知不知道,但是这些现象,为什么得以大面积存在,我想,这背后,应该有深刻的原因。人类社会,统治阶层历来有愚民的传统,而且相对来说,它是最为安全最为简便最为有效最为直接的治理方式。
俞心樵
在今天,有钱了,马云曰与孔子曰是一样的。因为当代人信奉这些东西,总觉得你有钱了你成功了你说的就是真理。你看那些追星族,在台下哭啊喊啊,跟过去祭师在台上讲话时底下的人如痴如醉没什么两样。性质是一样的。因为人类不能缺乏神话,不能缺乏信仰。只不过我们今天的神话和信仰变了。现在是有钱的人制造神话,今天藏人也不会指责我们汉人没有信仰。我们的信仰非常坚定,我们对金钱,对权利的信仰是从不动摇的。很多汉人在谈论信仰,过精神生活的时候,垂头丧气,打瞌睡,一个官员出现,或者马云这样的人出现,马上振作起来,仿佛大病初愈。
当代中国会有一场革命,但不会是暴力革命。暴力革命是不可能的。思想革命肯定会出现。包括体制内的人士,他们也会慢慢刷新自己的思想结构。北京开两会的时候,一些代表朋友请我吃饭,有人说,俞老师,你低估了你在我们体制内的影响力,你这些年的言论,我们是认真研究的。这个时代对你有所不公,这点,我们知道。他们能大段大段背诵出我的诗歌。所以,抛开政治观点,人性在温暖的方面有许多地方是相通的。一个人就是这样,你的工作,你努力做,反对你的人,他也会向你致敬。而你只是随意消遣,你的朋友他也会鄙视你。对于中国人来说,勇气是最重要的,比智慧更重要。中国人绝大多数都很聪明,输就输在没有勇气上面。没有勇气,再聪明也没用,你所拥有的智慧也是假的。今天,我是退步了,我退回到文化领域,退回到我自己身上。我以个人的名誉,个人的立场和态度,反对不公,反对专制。从这个角度来说,我退无所退。在任何场合我都可以表明我的立场和态度。反对不公,反对专制,这不只是我个人的任务,是我们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每一个人,每一个阶层的任务。我只是希望我能和大家一起完成这个任务,这是我所不能回避的。我也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要回避。据我所知,民间有许多这样的人士,但是他们认识上不清楚。时而激进,时而萎缩;时而恐惧,时而勇敢;时而清楚,时而糊涂;时而兴奋,时而垂头丧气。自我分裂很严重。因为他没有自身的精神和理念,完全依靠外在的信息、现象来支撑。当一个人缺乏真诚,缺乏勇气,你就会丧失智慧。言说混乱,东一下西一下,自身传达出的信息是混乱的,公众也拿捏不定,周围的人也是一团乱麻,看不到希望。先前我们谈到秩序,秩序是什么,是一种稳定的力量,是一种坚定的力量。但它不是维稳的意思。在平等的人格基础上,我们要警惕有些人在思想、精神领域大搞平均主义,吃大锅饭。他们叫嚣鲁迅也要上厕所,也要吐口水,没什么了不起,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现,他和鲁迅是平等的。虽然你有的东西鲁迅也有,因为他也要上厕所,也要吐口水。他不谈鲁迅有那么多东西值得你学习值得你敬仰,鲁迅有的东西你是没有的。你再活一万年你也没有。这就是区别,这就是秩序。对该学习的要学习,该致敬的要致敬。谦卑是用来面对那些在思想领域、道德领域有着贡献的人。骄傲感,人,是需要的。对那些赚了点钱,当了点官的人你去谦卑,这个秩序又打乱了。今天的悲哀在于,当我们面对那些在思想、道德方面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我们大谈平等; 当我们面对那些掌握权力的人、那些拥有金钱的人,我们谦卑。秩序就这样被搞乱。
阿诺阿布
鲁迅早年说过,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问一个老朽的问题,你如何理解晋仁他们刚才说到的希望?如何理解幸福?
俞心樵
我们今天提希望绝望这些东西,本身没多大意义。实际上是在推卸责任。如果一个人在亲历亲为的工作,无所谓希望和绝望,因为他已经认定这一生就这么走下去,就这么干了。我就是为这些事情而生,为这些事情而死,不管它是否成功,也不管它是一百年后成功还是一万年后成功。这就是一种使命的状态。
把对话当作一种工作,这是我现在所认知的有关幸福生活的最高理解。除此之外,很难有其它的更高的幸福。你也可以说一场艳遇,是幸福;天上掉下一麻袋美金,是幸福。但这类幸福不在于我的智力程度所能理解和接受的范围之内。你住在超大的豪宅里,但是你的生活如果缺乏这种高质量的爱情和友谊,高质量的对话,那也是很悲凉的事。有心性相通,智力程度相当的朋友坐在一起聊天,这是最大的幸福。否则,即使你包着飞机全世界去找,也只会是带着一身疲倦和沮丧回家。
阿诺阿布
在中国,你是一个有争议的诗人,在这些铺天盖地的争议中,你觉得有没有一些让你失望的,或者说触动你内心的?
俞心樵
我对争议从来不感兴趣。夸奖我的,我会高兴那么几分钟,骂我的,诽谤我的,我也可能会郁闷几分钟。无论褒贬,对我自身作用不大。
再论「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
非小说原文所有而是新绘之图
【本篇内容提要】考察《增评补图石头记》半个多世纪的版本变迁情况,可以清晰见证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确实非小说原本固有,而是出版方新近绘制的。有鉴于此,各种号称乾隆时期出品的红楼梦刊本和脂砚斋石头记抄本,因小说第八回正文或夹评中出现了仿画、简化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故都是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之后炮制出笼的假古籍。胡适和「红学界」高层人物早就知道这一点,百年红学诈骗的基本事实至为显然。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胡适在其大作《红楼梦考证》中声称,程伟元于乾隆末年第一次活字排印的「程甲本」是外间各种《红楼梦》的底本。在其大作《考证〈红楼梦〉的新材料》中胡适又声称,「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是海内最古的《石头记》抄本」,「是一部最近于原稿的本子」。在《乾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钞本题记》中胡适写道:「此是过录乾隆庚辰定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生平所见为第二最古本石头记。」
可是,「程甲本」、「甲戌本」、「庚辰本」第八回正文中却无一例外地篡入了仿绘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插图而成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程甲本」、「甲戌本」和「庚辰本」必定是1900年之后伪造出笼的假古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仔细考察过各种红楼梦版本的胡适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胡适铁嘴钢牙撒谎造假的事实明明白白无可置疑。
「程甲本」、「甲戌本」、「庚辰本」第八回正文之「通灵宝玉图」比较
「程甲本」、「甲戌本」、「庚辰本」第八回正文之「辟邪金锁图」比较
网络论坛上胡适的粉丝们没有搞清楚情况,也从未做过认真扎实的基础研究,有人装腔作势地跟我来「商榷」,其实只是为了迫不及待地宣布我的论证错误;有人暴跳如雷攻击我「文革」、「意气用事」和「不学术」,企图用道德抹黑来回避我的严厉指控。反对派们太过低估了本道的功力,我已经扎实用功了12年,现在是来给胡适和「红学界」拉清单算总账,任何人企图反驳我的论证,门儿都没有。
1945年,当美国空军猛烈轰炸负隅顽抗的日本帝国主义时,我热爱的诗人穆旦(翻译家查良铮)写下了热烈赞颂的诗篇《轰炸东京》,我现在要摘录给冥顽不化的反对派胡适粉们,你们要认清楚形势:
我们漫长的梦魇,我们的混乱,
我们有毒的日子早该流去,
只是有一环它不肯放松,
炸毁它,我们的伤口才能以合拢。
唯一的不理解,在这里侵占,
我们的思想炽热已不能等待,
传开去,不用外交家和播音机,
那燃烧的大火是仅可能的语言。
由于我们的软弱,你们的美德,
利用无知,那天皇的光荣,
尽管你们发狂保卫至死:
我们的常识却布满你们可怜的天空。
因为一个合理的世界就要投下来,
我们要把你们长期的罪恶提醒,
种子已出芽:每个死亡的爆炸
都为我们受苦的父老爆开欢欣。
为了摧枯拉朽地粉碎胡适和「红学界」令人发指的百年「红学」谎言骗局,有必要向公众展示更多的技术性细节,譬如本篇就要从《增评补图石头记》半个多世纪的版本变迁情况来论述其卷首所附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确实非小说原本固有,而是出版方新近绘制的。这是一举证伪各种号称乾隆时期出品的红楼梦刊本和脂砚斋石头记抄本的关键证据、方便法门,任何反对派胡适粉在这个问题上都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如前所述,1900年出版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红学界」刻意谬指为徐润创设的上海广百宋斋铅印书局于光绪十一年(1885年)印制发行的铅印绘图本《石头记》。实际上,1900年出版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是上海书局于1899年出版的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的翻印本;换言之,1900年出版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就是上海书局出版的,这是上海书局根据广百宋斋铅印书局绘图本《石头记》盗版翻印而成的伪本。
上海书局于1899年出版的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
该本盗版了绘图本《石头记》的正文,又做了篡改;卷首伪造程伟元序,因而伪称该本是所谓「悼红轩原本」;卷首又附录了包括「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在内的多幅新绘插图。为了掩饰造假和逃避追责,上海书局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没有任何版权标记。
上海书局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
对比上海书局1899年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可知这两幅图是一切红楼梦刊本和石头记抄本中「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原型母本。
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新绘的「通灵宝玉图」
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新绘的「辟邪金锁图」
以下要说明几个问题:
(1)上海书局是个什么东西;
(2)上海书局1899年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跟1900年铅印本有何重大不同;
(3)1900年之后翻印的各版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的情况。
说清楚上述三个问题,本篇要核心论述的命题自然成立:
「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出版方(上海书局)新绘插图,并非小说原本固有,因此一举证伪各种号称乾隆时期出品的红楼梦刊本和脂砚斋石头记抄本,彻底粉碎胡适和「红学界」令人发指的百年「红学」谎言骗局。
上海书局是个什么东西?上海书局由「著名报人」和「鸳鸯蝴蝶派作家」孙家振(1863?~1939?字「玉声」,号「漱石」,别署「漱石生」、「海上漱石生」、「退醒卢主人」等)开办,出版物上又称「上海图书馆」,地址在「上海四马路昼锦里对面507号」。「昼锦里」是清末民初今九江路至汉口路的山西南路段,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地点,有着著名的脂粉街,是以买卖脂粉而形成的一条街。
孙家振开办的上海书局可能由他人投资,如《上海名人名事名物大观》称:
1890年由一陈姓商人开设于福州路山西路附近。1890至1930年出版石印通俗小说甚多,擅改书名,增删序跋所属年月和字句,如《斩鬼传》改作《说鬼话》、《希夷梦》改作《海国春秋演义初集》、《莲子瓶演义传》改作《银瓶梅》、《画图缘》改作《花田金玉缘》等。1912年出版有自由生着《新汉演义》石印本四册,附图二十六幅。后出版《皇朝经世文编》、《变法自强奏议汇编》、《五大洲万国图说》等。1930年后,由原世界书局职员钱辅卿接手经营,出版张春帆着《九尾龟》等。是家玩弄手段、欺世盗利的末流书店。上海抗战爆发时停业。
关于上海书局的成立时间,《中国印刷近代史初稿》称:「上海石印书局。亦称上海书局。光绪十五年(1889年)前成立于上海。1889年5月25日《北华捷报》已有该书局出版石印小说的报道。该局兼营发行,曾批售《康熙字典》至各地。」
《中国近代印刷工业史》则称:「上海书局
亦称上海石印书局。光绪十三年(1887年)前成立于上海。主持人孙玉声(即《海上繁华梦》著者海上漱石生)。」「1887年石印严杰原辑《皇清经解》(直行足本)。」
结论:上海书局是一家「玩弄手段、欺世盗利的末流书店」,它伪造了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绘制了卷首附录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
上海书局1899年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封面和扉页题「增评全图石头记」,扉页背面题「光绪己亥孟夏上海书局石印」;每回回首题「增评补图石头记」,但无「悼红轩原本」字样,仅有「海角居士校正」,「悼红轩原本」字样出现在卷首目录前;该本的版心上方题「绘图评注石头记」。
据目录和回首来看,上海书局这个石印版本并没有「大某山民总评」或「大某山民」的字样,因此每回回末肯定没有「大某山民」回末评。但是,在1900年早出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上,就出现了「大某山民总评」和「大某山民」回末评。因此可以确认,所谓「蛟川大某山民加评」是1900年才开始出现的,「红学界」所谓「大某山民」是道光、咸丰年间文人「姚燮」的说法纯属妄论。
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增加了所谓「大某山民总评」
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增加了所谓「大某山民加评」和「大某山民回末评」,版心下方加「悼红轩原本」字样。
上海书局1899年石印本的特别重要性在于,其卷首出现了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从其图式和篆文来看,这是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谓「脂砚斋评本」、「程甲本」、「程乙本」、「妙复轩评石头记」(「张新之评本」)、「双清仙馆•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王希廉(雪香)评本」)等各种版本《石头记》和《红楼梦》第八回正文或夹评中「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原型母本,有的版本对其篆文仅稍加改动,有的版本则改动较大,但其原型母本为上海书局石印本新绘图是无可置疑的。
上海书局1899年石印本卷首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证伪一切「脂本」、「程本」、「东观阁系列刊本」、「妙复轩评本」和「王希廉评本」等后出假古籍的关键。
「王希廉评本」第八回正文中的「通灵宝玉图」
「王希廉评本」第八回正文中的「辟邪金锁图」
「妙复轩评本」第八回夹评中的「通灵宝玉图」
「妙复轩评本」第八回夹评中的「辟邪金锁图」
1900年先后出版了两个版本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俱有收藏。馆藏先出的版本仅存15卷,索书号0014126,缺包括封面、扉页、目录、序赞和图咏等内容在内的首卷;馆藏后出的版本现存16卷,索书号0032014。
经我对比确认,这个后出的版本是前者的修订本,两者文字和行款多有不同,而后者在修订和排印过程中又出现了很多错误和脱漏。
如前者每回回首印有「悼红轩原本」、「东洞庭护花主人评」、「蛟川大某山民加评」和「海角居士校正」;但后者将回首「海角居士校正」去除,又在版心下方增印了前者所无的「悼红轩原本」字样。
1900年早出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
1900年晚出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
又如,后者在卷首「读法」所附「补遗」一项中称:「四十回七页二十一行九字儿下脱○为什么不送些玩器来与你妹妹这样小器王夫人凤姐等都笑○二十五字补入以备遗憾。」而这补入的二十五字,在两本之正文中都是脱漏的。
再如,前者每四回回前图集中放置在这四回首回之回首,缩小印制在一页两面上,每面共两回四幅图;后者则每回回前附图,一页两面共两幅大图,且每回附图都不同于前者对应章回的附图。
此外,前者行款为每面十六行,每行四十字;后者每面十四行,每行三十一字。
另据我在孔夫子旧书网所见拍卖书影(拍品编号14342964),确认这部16册的《增评补图石头记》跟上述1900年早出的铅印本是同一版本。该本封面题「增评补图石头记」,扉页题「绣像全图增批石头记」和「悼红轩原本」,落款为「钟山居士题」,并有两枚阳文印章,扉页背面题「光绪廿有六年(按,即1900年)庚子石印」。虽题「石印」,但该本主要是铅印本,仅附图和题字为石印。
比较该本与1900年晚出铅印本卷首所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两个版本的图式略有不同,后一版本的「通灵宝玉图」是前者的简化版,但篆文一致。
据所谓日本「帝国印刷株式会社」于明治三十八年(按即1905年)一月十三日印刷、一月十七日发行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该本扉页背面题「光绪廿有六年庚子石印」,看似据1900年早出的铅印本翻印。
但据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所藏「日本版」的扫描版来看,该版本相当奇怪——卷首去除了1900年铅印本卷首包括「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在内的原有附图,而新换为「改琦」等人的图咏;该版本上册六十回回前附图全同上述1900年晚出的铅印本,行款为每面十八行,每行四十一字;下册六十回回前附图却同1900年早出的铅印本,也是每四回回前图集中放置首回之回首,行款为每面十八行,每行四十字。另外,该版本每回回首又添加了「海角居士校正」字样,第四十回正文补足了1900年两版铅印本所缺的二十五字,卷首「读法」所附「补遗」仅存目而无补遗之文。
由此看来,这个所谓的「日本版」很可能是伪托「帝国印刷株式会社」之名,杂拼1900年两版铅印本,修订翻印而成,并非仅据「光绪廿有六年庚子石印」本翻印。
1900年出版的两个版本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是此后多种翻印版本的底本或祖本。这些翻印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底本的小说正文进行了大量修订,有的修订属于「正误」,有的修订则属于对通假字、异体字的改动换用,还有的修订则属于另起炉灶、没有合理根据的臆改。总的来说,这些翻印和修订比较草率粗疏,即使改正了底本的不少文字错误,但自身又出现了大量讹脱衍倒的情况。
商务印书馆自1930年以来,多次再版重印《增评补图石头记》,其中1930年4月初版的「万有文库版《石头记》」卷首所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就是仿1900年晚出铅印本之附图而成,图示略有简化,但篆文高度相似。商务印书馆于1957年9月又重印了这个版本,作家出版社于2014年3月出版的影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也以1930年版为底本。
商务印书馆于1940年出版了《增评补图石头记》,这个版本是所谓1905年「日本版」的修订版,上下册统一了排版格式,每面十八行,每行四十一字;小说正文文字有所校正,但自身又出现了不少错误。该版本卷首和每回回首的附图不同于「日本版」,并且去除了「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
请大家看清楚,从《增评补图石头记》版本变迁的情况来看,各版本的插图是不一样的,最早的石印本新绘了「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但是后来的版本却没有这两幅图。无论如何,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小说正文是没有任何图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并非《石头记》原文固有的事实至为显然。
现在,胡适和「红学界」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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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五)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程伟元「序」的诡异及作伪之败露
【本篇内容提要】辨析《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程伟元「原序」和「程甲本」卷首的程伟元「序」,揭穿两本俱伪的事实。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前文反复辨析的一个命题是:《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出版方(即上海书局)新绘的,「程甲本」系列的《红楼梦》刊刻本和「脂砚斋评本」系列的《石头记》抄本在第八回正文或夹评中居然出现了仿画、简化前者而成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因此这些本子必然是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之后伪造出笼的假古籍。
为胡适辩护者,为「脂评本」辩护者,能反驳这一论断吗?门儿都没有。这是清晰、简洁、有力证伪一切伪本的铁证。
「程甲本」、「甲戌本」、「庚辰本」都是胡适首先哄抬出来的假古籍,胡适的「红学」论断主要依据的就是这三部假古籍,胡适能脱得了干系吗?
现在通行的《红楼梦》读本,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冯其庸主持)、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120回《红楼梦》。这个本子前八十回以伪古籍「庚辰本」为底本,后四十回拼凑了伪古籍「程甲本」的后四十回,出版前言又妄论后四十回是高鹗续作(第三版偷偷摸摸地换了说法,诡称「佚名」续作),整个就是一部荒谬绝伦的「百衲本」,远不是《石头记》原著原貌,甚至都比不上号称「悼红轩原本」的伪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中国人民被欺骗了这么多年,还得了吗?
本篇暂且按下胡适和「红学界」的问题不表,我要再来辨析和公示——从《增评补图石头记》的程伟元「原序」来看,也能进一步完全证伪「程甲本」系列的《红楼梦》刊刻本和「脂砚斋评本」系列的《石头记》抄本。从文献内容来辨伪存真,是「版本校勘学」的核心方法论。
尽管文本辨析的工作繁琐冗杂,但是付出细心和耐心是大有回报的。因为有这一项扎实的工作在前,当后文来给胡适和「红学界」算细账算总账时,大家就能明白无误地看到——胡适和「红学界」在他们的每一个论点、每一条论据上都肆无忌惮地撒谎。
如前所论,《增评补图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红学界」刻意妄指为徐润创设的上海广百宋斋铅印书局于1885年出版发行的绘图本《石头记》。绘图本《石头记》纸墨精良,绘图精美,校勘详慎,无一误字,因此成为当时无良书贾大肆盗版翻印的底本。作伪者「吴克岐」(即陶洙本人)首先妄指《增评补图石头记》为广百宋斋铅印绘图本《石头记》,说明一个事实——陶洙参与伪造的「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就是根据广百宋斋铅印绘图本《石头记》盗版翻印而来。
仔细辨析《增评补图石头记》的种种情况,不难发现《增评补图石头记》和各种伪本之间的密切关系,因此可以揭穿陶洙参与伪造「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的事实。
以《增评补图石头记》对比「程甲本」为例。「程甲本」卷首附有所谓程伟元《序》和高鹗《叙》,高鹗《叙》落款称「乾隆辛亥冬至后五日」,这就是「红学界」认定「程甲本」刊刻的时间。
然而,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仅有程伟元「原序」,竟然没有高鹗《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增评补图石头记》的小说底本真的是程伟元高鹗收集整理并刊刻的「程甲本」,那么《增评补图石头记》不但应该有程伟元「原序」,也应该有高鹗《叙》,因为「程甲本」就是有高鹗《叙》,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为什么不收录呢?
最奇怪的是,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附录的程伟元「原序」,居然跟「程甲本」上的程伟元《序》大不相同,两相对比,前者的序言文字看起来正确无误,后者的序言却有多出错漏。按道理说,两篇序言应该完全相同才是,为什么前者正而后者误呢?
《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程伟元「原序」全文如下:
《石头记》是此书原名。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雪芹曹先生删改数过。好事者每传钞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然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今所藏祗八十卷,殊非全本。即间称有全部者,及捡阅,仍祗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憾。不佞以是书既有百二十卷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有二十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繙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钞成全部,复为镌版,以公同好,《石头记》全书至是始告成矣。书成,因并志其缘起,以告海内君子。凡我同人,或亦先覩为快者欤。小泉程伟元识。
「程甲本」卷首程伟元「序」全文如下:
《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雪芹曹先生删改数过。好事者每传钞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然原目一百廿卷,今所传祗八十卷,殊非全本。即间称有全部者,及捡阅,仍祗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憾。不佞以是书既有百廿卷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有廿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繙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筍,然漶漫殆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复为镌版,以公同好,《红楼梦》全书始至是告成矣。书成,因并志其缘起,以告海内君子。凡我同人,或亦先覩为快者欤。小泉程伟元识。
「悼红轩原本」上的「程伟元原序」和「程甲本」上的「程伟元序」,不但小说名不同,而且两相对比有文字的增减改易,且后者文中「接筍」是误字,「全书始至是告成」是病句。
如果「程甲本」为真,则「悼红轩原本」为伪造,反之亦然。前文指出,《增评补图石头记》之所以能号称「悼红轩原本」,就是因为卷首所附的「程伟元原序」「证明」了它的价值地位,「程甲本」的「程伟元序」文字与之相异,因此必然为伪造。
同时,「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小说正文没有绘图,「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附录在卷首的新绘之图;可是,「程甲本」第八回正文居然出现了图式篆文类似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且相异于前者的正文居然指称「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为小说原文所有。
例如,《增评补图石头记》第八回写到「通灵宝玉图」时仅作:
那顽石亦曾记下他这幻相并癞僧所镌的篆文,正面乃「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面乃「一除邪祟,二疗冤疢,三知祸福」等字。
「程甲本」第八回写到「通灵宝玉图」时却不同,多出一大段文字,并指文后所绘之图是原文所有:
那顽石亦曾记下他这幻相并癞僧所镌的篆文,今亦按图画于后。但其真体最小,方从胎中小儿口中衔下,今若按其体画,恐字迹过于微细,使观者大废眼光,亦非畅事;故按其形式,无非略展放些,使观者便于灯下醉中可阅。今注明此故,方不至以「胎中之儿口有多大,怎得衔此狼犺蠢大之物」为谤。
对比两个版本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明显可见两者篆文极为类似,而「程甲本」的图式居然是「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图式的「简化版」。
据此可证,不但「程甲本」是后出的假古籍,而且炮制「程甲本」的造假书贾就是炮制「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的出版商,否则「程甲本」第八回正文一定不会借用后者卷首附录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
这也同时证明,赋予《增评补图石头记》「悼红轩原本」价值地位的「程伟元原序」也是伪造的,是造假书贾炮制的营销噱头,否则「程甲本」不会公然篡改一篇货真价实的「程伟元原序」来自证其伪。
当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事实被揭穿,我们立即就能明白,既然伪称「乾隆时期钞本」的「脂砚斋评本」第八回正文篡入了仿画、简化《增评补图石头记》而成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因此陶洙必定就是亲笔绘制《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插图的作伪者。
现在的问题是,中国人民一百年来居然就没有读到过小说《石头记》的原文真本,读的都是陶洙伪造、胡适和「红学界」长期欺诈的伪本,这还了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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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七)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胡适关于「程甲本」的谎言全盘败露(上)
【本篇内容提要】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中引用的「程伟元序」既不是来自「程甲本」,也不是来自其自藏的「程乙本」,而是来自胡适一生讳莫如深的「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这充分证明胡适从一开始就明确知道,他对「程甲本」和「程乙本」性质的断言根本不能成立,根本就是公然撒谎。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如前所论,《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证伪各种《红楼梦》刊本和《石头记》抄本的铁证;《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谓程伟元「原序」的根本价值在于「证明」该版本的小说正文具备「悼红轩原本」的地位;《增评补图石头记》小说第八回正文无图,有关「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文字也明显不同于其它各种伪本。
那么,胡适是否研读过《增评补图石头记》呢?只要研读过,胡适就没有任何可能不知道「程甲本」、「程乙本」、「甲戌本」和「庚辰本」都是晚出的假古籍,因此他当然明确知道自己对这些假古籍的推介是胆大包天的公然撒谎。
检索宋广波编校注释的《胡适红学研究资料全编》,胡适一生在文章、日记、书信和演讲中明确提到过多种《红楼梦》刊本和《石头记》抄本,但是从未明确提到过《增评补图石头记》,似乎他从未读过这个版本,因此不能据此知道「程甲本」、「程乙本」、「甲戌本」和「庚辰本」都是比《增评补图石头记》晚出的假古籍。
然而,《红楼梦考证》(包括初稿和改定稿)一文却清晰地表明,胡适研读过《增评补图石头记》。胡适在初稿中写道:
现今市上通行的《红楼梦》虽有无数版本,然细细考较去,除了有正书局一本外,都是从一种底本出来的。这种底本是乾隆末年间程伟元的百二十回本,我们叫他做「程本」。这个程本有两种本子:一种是乾隆五十七年壬子(一七九二)的活字排本,可叫做「程排本」。一种是程家刻的本,刻成在壬子排本之后,这个本子可叫做「程刻本」。这两种程本就是现在一切百二十回本《红楼梦》的老祖宗,也是《红楼梦》最早的印本。
在改定稿中,胡适将「程排本」改称为「程甲本」,将「程刻本」改称为「程乙本」。
试问,胡适「细细考较」的《红楼梦》版本包括《增评补图石头记》吗?胡适在文中没有明确提到《增评补图石头记》,似乎他所指称的《红楼梦》「无数版本」并没有包括这个版本;换言之,胡适似乎从未「细细考较」过《增评补图石头记》。
然而,胡适在文中摘引了所谓「程刻本」(按即胡适自称其所藏的「程乙本」)上「程伟元的序」,摘引文字除了两处不重要的异文之外,全部来自《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的「程伟元」「原序」,而不是「程乙本」或「程甲本」上的程伟元序。胡适的引文原文如下:
《石头记》是此书原名,……好事者每传钞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然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今所藏祗八十卷,殊非全本。即间有称全部者,及检阅仍祗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憾。不佞以是书既有百二十卷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有二十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翻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榫音筍,削木入窍名榫,又名榫头)。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钞成全部,复为镌版,以公同好,《石头记》全书至是始告成矣。……小泉程伟元识。
前文已全文引述「程甲本」上程伟元的「序」,而「程乙本」卷首程伟元的「序」居然跟「程甲本」有多处重大差别,但从书写笔迹上看,两篇序文全部出自所谓「程伟元」之手。「程乙本」上程伟元「序」全文如下:
《红楼梦》小说本名《石头记》。作者相传不一,究未知出自何人,惟书内记雪芹曹先生增删数过。好事者每传钞成帙,售之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可谓不胫而走者矣。然原目百廿卷,今所传祗八十卷,殊非全本。人或称有全部者,及捡阅,仍祗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憾。不佞以是书既有百廿卷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来仅积有廿余卷。一日偶于小市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归。欣然繙阅,见其前后情节尚属接筍,然漶漫殆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复□□(按此处空缺两字),以公诸同好,《红楼梦》全书始得观厥成矣。书成,因并志其缘起,想海内君子,凡我同人,或亦先覩为快者欤。小泉程伟元识。
按其说法,胡适写作《红楼梦考证》初稿时,手头并没有「程甲本」,「此本我不曾见过」;胡适在文中自称他藏有「程乙本」,可是他自称摘引的「程乙本」上的程伟元「序」为何跟现传「程乙本」上程伟元的「序」大相径庭,而几乎全同《增评补图石头记》上程伟元的「原序」呢?
胡适在《红楼梦考证》初稿和改定稿中又摘引了「程乙本」上所谓「高鹗」的「序」,前后两稿引文一致。可是对比现传「程乙本」上「高鹗」的「叙」,胡适的引文跟「程乙本」有几处重大不同,却完全同于「程甲本」。
「程甲本」上所谓高鹗的「叙」全文:
予闻《红楼梦》脍炙人口者几廿余年,然无全璧,无定本。向曾从友人借观,窃以染指尝鼎为憾。今年春,友人程子小泉过予,以其所购全书见示,且曰:「此仆数年铢积寸累之苦心,将付剞劂,公同好。子闲且惫矣,盍分任之?」予以是书虽稗官野史之流,然尚不谬于名教,欣然拜诺,正以波斯奴见宝为幸,遂襄其役。工既竣,并识端末,以告阅者。
时乾隆辛亥冬至后五日铁岭高鹗叙并书。
「程乙本」上所谓高鹗的「叙」全文跟「程甲本」有多处重大不同,全文如下:
予闻《红楼梦》脍炙人口者几廿余年,然无全璧,无定本。余每从友人借观,窃以染指未畅为憾。今年春,友人程子小泉枉过,以其所购全书见示,且曰:「此十余年铢积寸累之苦心,将付梓以公同好。子闲且惫矣,盍分任之?」余以是书虽稗官野史之流,然尚不谬于名教,欣然拜诺,正以波斯奴见宝为幸,遂襄其役。工既竣,并识端末,以告阅者。
时乾隆辛亥冬至后五日铁岭高鹗叙并书。
胡适写作《红楼梦考证》初稿时,既然自称没见过「程甲本」,那么他又是从哪里摘引到全同「程甲本」的「高鹗序」呢?这是一处明显自相矛盾的说法。
胡适在改定稿中修正了「不曾见过」「程甲本」的说法,转称「『程甲本』我的朋友马幼渔教授藏有一部」,「此本我近来见过」。马幼渔当时在北京大学国文系任教,是胡适的同事,他所藏的「程甲本」现藏国家图书馆,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出版的「程甲本」影印本即以此本为底本。
胡适虽然调整了自己的说辞,却掩盖不了重重漏洞——胡适摘引的「高鹗序」为什么不同于「程乙本」,而全同于「程甲本」呢?如果当时胡适手头既有「程乙本」,又从马幼渔处借阅过「程甲本」,为什么胡适摘引的「程伟元序」既不来自「程甲本」,也不来自「程乙本」,而是来自其讳莫如深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呢?
更为诡异的是,胡适所藏的「程乙本」目前已经下落不明,因此我们无从据实物考察胡适藏本的真面目,以对种种矛盾做出合理解释。
北京大学图书馆现藏一部胡适曾藏的「程甲本」,这是马幼渔在「民国十八年二月二日」题赠给胡适的。胡适于当年「五月二十四晨四时」在这部「乾隆五十六年活字本红楼梦」上题字:
《红楼梦》的版本之学可算是我提倡出来的。我先得程乙本,始知尚有程甲本。程甲本很难得,马幼渔先生藏有此本;今年他慨然赠送给我,我欢喜极了,故托北京松筠阁重加装镶,并记于此。
胡适白纸黑字地指认这个本子就是「程甲本」,但现今有人妄指该本不是「程甲本」,而是所谓「东观阁原本」。「发现」所谓「北师大藏本」的曹立波博士论文即《东观阁本研究》,曹立波开篇明确指认,该本「文中活字的一些特征与国家图书馆所藏程甲本相同,但贴补处大体照程乙本所改」。将曹立波在论文卷首附录的该本书影对比国图藏「程甲本」影印本,明显可见两本是同一个版本,只是胡适原藏的这部「程甲本」经过了贴改。
同样诡异的是,曹立波后文又写到,「这部书目录之前缺页较多,程伟元和高鹗的前言都是手写抄配的」。
胡适原藏的这部「程甲本」究竟是什么人贴改的呢?是胡适委托装镶的松筠阁吗?这部「程甲本」目录之前所缺之页,特别是程伟元和高鹗前言的页面,究竟是胡适收藏之前原缺,还是后来缺失,甚至是胡适本人抽毁的呢?手写抄配程高前言者究竟是什么人?这些问题目前似乎无法得到准确解答。
无论如何,既然胡适曾经收藏的这部「程甲本」跟国图现藏「程甲本」是同一版本,那么胡适藏本上原有的程高二人的序言理所当然跟国图本完全一致。那么,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中摘引的程伟元「序」为什么不同于「程甲本」,而几乎全同于《增评补图石头记》呢?
如果胡适如其文中所断言的一样,确信「程伟元于乾隆末年第一次活字排印的『程甲本』是外间各种《红楼梦》的底本,『程乙本』是『程甲本』的校改修正本」,那么他应该摘引「程甲本」或「程乙本」上所谓程伟元的「序」,而绝不应该摘引《增评补图石头记》上程伟元的「原序」。
仔细推敲,胡适引文的矛盾,恰恰说明《增评补图石头记》作为「悼红轩原本」的地位和影响在当时相当稳固,程伟元「原序」对「悼红轩原本」地位的「证明力」不可动摇;而胡适并不确信「程甲本」或「程乙本」上的程伟元「序」具有证伪前者的资格,相反,胡适从两者的异文和程本上程伟元「序」的破绽,明确认识到号称「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足以证伪其推崇的「程甲本」和「程乙本」。
换言之,胡适从一开始就明确知道,他对「程甲本」和「程乙本」性质的断言根本不能成立,根本就是公然撒谎。
如前所述,胡适在其每一个「红学」论断上都肆无忌惮地公然撒谎,下文将要更多地层层撕开胡适的谎言和画皮。
(未完待续,敬请垂注,欢迎转载)
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六)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由《增评补图石头记》的小说文本证伪「程甲本」
【本篇内容提要】从《增评补图石头记》的小说文本来看,也能进一步完全证伪「程甲本」系列的《红楼梦》刊刻本和「脂砚斋评本」系列的《石头记》抄本。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上一篇专栏集中对比讨论了《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的程伟元「原序」和「程甲本」卷首所附程伟元「序」,指出前者看起来正确无误,而后者出现了重大谬误,由此证伪了「程甲本」,即「程甲本」是在1900年《增评补图石头记》之后炮制出笼的假古籍。
本篇专栏要进一步讨论的是,从《增评补图石头记》的小说文本来看,也能进一步完全证伪「程甲本」系列的《红楼梦》刊刻本和「脂砚斋评本」系列的《石头记》抄本。如前所述,从文献内容来辨伪存真,是「版本校勘学」的核心方法论,当后文来给胡适和「红学界」算细账算总账时,大家就能明白无误地看到——胡适和「红学界」在他们的每一个论点、每一条论据上都肆无忌惮地撒谎。
因疏于校勘和加批者对原文的妄改,《增评补图石头记》小说正文存在大量讹脱衍倒的情况;但是另一方面,对比所谓「程甲本」的正文,两者几乎每一页都有大量字词句的不同,并且「程甲本」不少谬误之处,《增评补图石头记》俱正确无误。这一事实说明两个问题:
(1)「程甲本」之「程伟元序」妄称的「细加厘剔」完全不能成立;
(2)《增评补图石头记》的确是根据一个正确的底本(即广百宋斋铅印绘图本《石头记》)翻印的。
以下扼要举例,说明《增评补图石头记》在用字用词、诗词格律和小说情节等方面跟「程甲本」的不同,前者正确而后者谬误,从而证伪「程甲本」。
在用字用词方面,如第六回:「在家挑达也没用。」「挑达」一词,「程甲本」做「跳蹋」。按「挑达」一词有「轻薄放恣」之意,如《朱熹集传》:「挑,轻儇跳跃之貌;达,放恣也。」「程甲本」换用「跳蹋」,既不准确,也不传神,不能表现刘老老对狗儿的贬斥。
又如第九回:「两个人隔坐呫呫唧唧的角起口来。」「呫呫」,在《增评补图石头记》中又作「喢喢」(第六十七回),「呫」与「喢」本是异体字,意为「多话」,「呫呫唧唧」、「呫呫哝哝」在《增评补图石头记》中俱准确无误。但「程甲本」和其它版本的《红楼梦》或「脂本」《石头记》都将「呫呫」误作「咕咕」,这是证伪这些假古籍的明显证据之一。
又如第二十三回:
如今且说贾元春,在宫中编《大观园题咏》之后,忽想起那园中的景致,自从幸过之后,父亲必定谨敬封锁,不叫人进去,岂不孤负此园?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们,何不叫他们进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却又想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叫他进去,又怕冷落了他,恐祖母与母亲心上不喜,须得也叫他进去居住方妥。
「程甲本」则作:
如今且说贾元春,在宫中编《大观园题咏》之后,忽想起那园中的景致,自从幸过之后,贾政必定谨敬封锁,不叫人进去,岂不孤负此园?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们,何不命他们进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却又想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命他进去,又怕冷落了他,恐贾母王夫人心上不喜,须得也命他进去居住方妥。
前者的「父亲」、「祖母」和「母亲」被分别置换成了「贾政」、「贾母」和「王夫人」,不符合从元春角度给予的称谓。
又如第二十七回回目「滴翠亭宝钗戏彩蝶 埋香冢黛玉泣残红」,「程甲本」将「宝钗」和「黛玉」置换成「杨妃」和「飞燕」,变实指为比喻,并不恰当。
第二十七回正文:「只听那亭里边咇㘉咇㘉有人说话。」「咇㘉」意为「多言」,「程甲本」置换成「嘁嘁喳喳」,变雅为俗,也不恰当。
又如第三十回:「黛玉两眼直瞪瞪的眱了他半天。」「眱」是「睇」的异体字,意为「直视」;「程甲本」置换成「瞅」,变雅为俗,仅有「看」之意,却无「直视」之意。
又如第六十九回:「大家算将起来,只有秋桐一人属鸡,说他冲的。」本回写到秋桐当年「十七岁」。按第九十五回明文写到的时序,元春死于「甲寅年十二月十八日立春」之后一日,逆推第六十九回在「癸丑年」,《增评补图石头记》上伪托「大某山民」所作的批语也是如此推算。由此算来,「癸丑年」十七岁的秋桐生于「丁酉年」,正好是属鸡,可见《增评补图石头记》的写法不误。但是,「程甲本」妄改成秋桐属「兔」,悖离了原文的时序,也败露了作伪的事实。
又如第百十八回:「这是老太太的冥供。」「冥供」是祭祀用的上供食品,《增评补图石头记》用法无误。「程甲本」以及「程乙本」、「张新之评本」等竟将「冥供」妄改成「克什」,这是一处严重的错误,也是「程甲本」等版本必伪的铁证之一。按,「克什」是满语,原义为「恩」、「赐予」,特指「皇上恩赐之物」,如清郝懿行《证俗文》卷十七:「满洲以恩泽为克什,凡颁赐之物出自上恩者,皆谓之克什。」
「程甲本」因疏于校勘和妄改原文,导致诗词格律失粘的情况也不少,由此反证《增评补图石头记》所据的底本可靠。如第一回:「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眸。」《增评补图石头记》「回眸」无误,「程甲本」作「回头」,跟末句「先上玉人头」重字而失粘。
又如第五回:「可叹停机德,谁怜咏絮才。金簪埋雪里,玉带挂林隈。」《增评补图石头记》中这首五言绝句格律无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但「程甲本」将末两句妄改成「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平仄变成了「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因而失粘。
《增评补图石头记》对人物和事件描写叙述的文字也被「程甲本」改动,然而改动后的文字往往并不合理,也远不及前者准确生动,这也是证伪「程甲本」的重要证据。
如第十五回「净虚听了,攒眉凝神,半晌叹道」,其中「攒眉凝神」被「程甲本」改成了「打去妄想」。「攒眉凝神」准确生动地刻画了净虚遭王熙凤拒绝提议后的神情,「打去妄想」却并不符合净虚继续游说凤姐的实际情节。
又如第四十二回,彩明翻《玉匣记》为贾母和巧姐诊断病情,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正西方得遇花神,身沉不思饮食,用白钱七张,在正西四十步送之即安。」
彩明念的《玉匣记》的内容,是小说作者根据《玉匣记》中《张天师祛病符法》的「符咒」「改造」而来的。《张天师祛病符法》的主要内容是根据病者在一个月三十天内的得病日期,判定得病根源,给出祛病方案(包括符咒图案和使用方法)。按小说的描写,贾母和巧姐得病是在「八月二十五日」,按《张天师祛病符法》,祛病方案应是:
二十五日病者,正西得之,金神使老子鬼作病,沉重不思饮食,其鬼在睡卧处坐。用白钱七张,正西方四十步送之,即安。
两相对比,《增评补图石头记》的文字与《张天师祛病符法》并未出现重大偏离。
但「程甲本」却改成:「八月二十五日病者,东南方得遇花神。用五色纸钱四十张,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庚辰本」的改文全同「程甲本」,说明二者同源。这个改文完全脱离了古时民间常用的《张天师祛病符法》,非常不合理。
又如第四十三回,宝玉私自在外面祭奠投井而死的金钏,然后赶回荣国府,《增评补图石头记》的描写是:
刚到穿堂那边,只见玉钏儿独坐在廊檐下垂泪,一见宝玉来了,便长叹了一口气,背着脸儿说道:「咳,凤凰来了!快进去罢,再一会子不来,可就都反了!」
这里「长叹一口气」和「背着脸儿」的描写准确生动地刻画了玉钏焦急等待宝玉又对其心怀怨恨的神情。可是「程甲本」却改成:
刚到穿堂那边,只见玉钏儿独坐在廊檐下垂泪,一见宝玉来了,便长出了一口气,咂着嘴儿说道:「嗳,凤凰来了!快进去罢,再一会子不来,可就都反了!」
这个改写不但远不及前者准确生动,而且将玉钏儿写得轻佻不堪了。「庚辰本」则缩写成「一见他来,便收泪说道」,远逊于《增评补图石头记》。
又如第六十七回,管葡萄的老婆子对袭人说:
我在这里赶马蜂儿。今年三伏里雨水少,这果子树上都有虫子,把果子吃得流星儿似的掉了好些下来。姑娘还不知道呢——这马蜂最可恶的,一球儿上只咬破三两个儿,那破的水滴到好的上头,连这一球儿都是要烂的。姑娘你瞧,咱们说话的时儿没赶,就落下许多了。
「程甲本」却改成:
我在这里赶蜜蜂儿。今年三伏里雨水少,这菓子树上都有虫子,把菓子吃的疤𤷟流星的,吊了好些下来。姑娘还不知道呢——这马蜂最可恶的,一嘟噜上只咬破三两个儿,那破的水滴到好的上头,连这一嘟噜都是要烂的。姑娘你瞧,咱们说话的空儿没赶,就落上许多了。
「庚辰本」改文几乎全同「程甲本」,仅有两三处不重要的异文。改文的首句「赶蜜蜂儿」完全不合理,且与后文的「马蜂」自相矛盾。前者的「球儿」准确,后者的「嘟噜」却不通。
又如第一百四回:「贾政回到自己屋内,王夫人等见过,宝玉、贾环、贾兰拜见。」《增评补图石头记》的这个写法没有问题,可是「程甲本」却改成:「贾政回到自己屋内,王夫人等见过,宝玉、贾琏替另拜见。」
贾政从朝中回家,已经见过众子侄,其中当然包括贾琏;回到自己屋内,方有宝玉、贾环和贾兰拜见,此时突然冒出贾琏来拜见,完全不合理。
另外,「程甲本」还有因疏于校勘,导致严重脱漏,从而改变情节描写的情况,这也是证伪「程甲本」的重要证据之一。如《增评补图石头记》第五十四回一段文字:
秋纹道:「宝玉在这里呢,大呼小叫,仔细吓着罢!」
那媳妇们忙笑道:「我们不知,大节下来惹祸了。姑娘们可连日辛苦了!」
说着,已到跟前,麝月等问:「手里拿着什么?」
媳妇道:「是送给金、花二姑娘的。」
麝月又笑道:「外头唱的是《八义》,没唱《混元盒》,那里又跑出『金花娘娘』来了?」
宝玉命:「揭起来,我瞧瞧。」
秋纹、麝月忙上去将两个盒子揭开,两个媳妇忙蹲下身子。
但是「程甲本」脱漏了两句话,导致了角色的混乱,并且末句还弄错了麝月的名字:
秋纹道:「宝玉在这里呢,大呼小叫,仔细吓着罢!」
那媳妇们忙笑道:「我们不知,大节下来惹祸了。姑娘们可连日辛苦了!」
说着,已到跟前,麝月等问:「手里拿着什么?」
媳妇道:「外头唱的是《八义》,没唱《混元盒》,那里又跑出‘金花娘娘’来了?」
宝玉命:「揭起来,我瞧瞧。」
秋纹、魔秋忙上去将两个盒子揭开,两个媳妇忙蹲下身子。
总的说来,经仔细校勘对比,《增评补图石头记》虽然有讹脱衍倒之弊,并有加批者妄自改动原文的情况,但其所据以翻印的底本是可信的,这个底本一定就是广百宋斋铅印书局的绘图本《石头记》。这一推断,也可以得到《增评补图石头记》长期被谬指为广百宋斋铅印绘图本《石头记》这一事实的验证。因此,根据《增评补图石头记》来「还原」广百宋斋「校对详审」的小说文本,即「还原」《石头记》的原本真本是可能的。
与此同时,「程甲本」的大量谬误和妄改,完全证明了「程甲本」及与之同源的各种版本都是后出的假古籍。
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一文中妄称「程甲本」是外间各种《红楼梦》的底本,这不是简单的判断失误,而是刻意地撒谎,在接下来的专栏中,大戏就要正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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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八)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胡适关于「程甲本」的谎言全盘败露(中)
【本篇内容提要】胡适在关于「王希廉评本」性质的每一条论断上都公然撒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增评补图石头记》足以证伪他推崇的一切《红楼梦》版本。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上篇专栏写到,胡适在其「新红学」的「开山之作」《红楼梦考证》中引用的「程伟元序」既不是来自其高度吹捧的「程甲本」,也不是来自其自藏的「程乙本」,而是来自胡适一生讳莫如深的「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这充分证明胡适从一开始就明确知道,他对「程甲本」和「程乙本」性质的断言根本不能成立,根本就是公然撒谎。
毫无疑问,胡适在写作《红楼梦考证》时,手头就有《增评补图石头记》,而且他一定「细细考较」过。
这就引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胡适研读的究竟是哪个版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呢?如前所论,如果胡适研读的是1900年版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那么他完全不可能不知道该版本卷首所附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出版商新绘的,因此就必然明确知道「程甲本」和「程乙本」都是晚出的假古籍。
诡异的是,迄今为止公开的史料表明,胡适当时参考的《增评补图石头记》版本,不是卷首附有新绘「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1900年版铅印本,而是号称1905年翻印出版的「日本版」,该版本恰恰去除了其据以翻印的1900年版铅印本卷首的附图,而换用了所谓清代「改琦」等人的图咏。
这个没有「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日本版」,可以为胡适不知「程甲本」和「程乙本」俱伪提供合理解释和辩护吗?其实不然。
胡适的《红楼梦考证》原是为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的新式标点本《红楼梦》所作的序,初排版的底本是所谓「道光壬辰双清仙馆刻本」,即所谓「王希廉评本」;重排版的底本则是胡适自藏的「程乙本」。
亚东图书馆出版的古典白话小说标点本,前后共出了十六种,《红楼梦》是其中的一种。据魏绍昌介绍:
亚东本在解放前三十年内排版两次,共发行十六版,流传颇广,影响很大。解放后,一九五三年新中国印行的第一个《红楼梦》本子,又是基本上翻印了亚东重排本,所以直至一九五四年在全国发动了对胡适派《红楼梦》研究问题的批判以前,亚东本始终占据着《红楼梦》各种铅印本中的优势地位。
亚东本《红楼梦》之所以具有如此重大的影响,按魏绍昌的说法,主要是因为胡适和陈独秀的声望,魏绍昌写道:
亚东本是五四运动的产物,正如亚东图书馆在出版这套白话小说的广告中所引以自豪的一句话,说是「代表一个时代的精神的文学」。这里所指「时代的精神」,在亚东本《红楼梦》中具体表现出来的,就是胡适的考证,陈独秀的新序,以及汪原放的新式标点。亚东本树起了否定旧红学的旗帜,陈独秀和胡适又以自己在「五四」运动中的声望扩大了这个本子的影响,所以亚东本一出来就如异军突起,不同凡响。
魏绍昌介绍称,亚东本《红楼梦》是「胡适、汪原放两人合作编印的」,而亚东这一套古典白话小说的标点本「完全是根据胡适的意图出版的」,亚东图书馆的书目广告中也宣传这套书「全有胡适之先生的考证、传序或引论」;汪原放说这套书在编印过程中,「胡适曾具体帮助他选择版本,怎样校读,怎样标点,以及怎样写《校读后记》等等,尤其对《红楼梦》的两次排印,付出了更多的精力」。
亚东初排本以「王希廉评本」为底本,共印行七版。汪原放在初排本的《校读后记》中称,他还用了另二种本子一起加以校订:一种是明治三十八年(一九○五)下河边半五郎编辑发行、中野瑛太郎印刷的日本铅印本;另一种是一九二○年有正书局石印小字本。
「王希廉评本」原本卷首附有所谓程伟元的「原序」,除两处不重要的异文之外,文字全同「程甲本」上程伟元的「序」,而大大不同于「日本版」卷首的程伟元「原序」;如前所述,这个「日本版」的小说正文是据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翻印而来。
又如前所述,「王希廉评本」第八回正文中出现了《增评补图石头记》正文所无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有关这两幅图的小说正文文字也跟《增评补图石头记》正文大不相同。
「王希廉评本」的小说正文是「程甲本」的「修订版」,这两个版本的小说正文跟《增评补图石头记》大不相同。前文简要比较了《增评补图石头记》在用字用词、诗词格律和小说情节等方面跟「程甲本」的不同,前者正确而后者谬误,从而证伪「程甲本」乃至「王希廉评本」。
尽管「日本版」的《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卷首去除了「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但该版本的小说正文跟「王希廉评本」和「程甲本」都存在重大差异,且这些差异足以证伪「王希廉评本」和「程甲本」。那么,帮助汪原放挑选版本又指导汪原放校读的胡适,难道完全看不出来这些明显的事实?
汪原放在《校读后记》中悍然声称,他发觉「王希廉评本」跟「日本版」《增评补图石头记》的文字「差异极小,甚至没有什么差异」。这当然是完全不符合事实的谎言。
事实上,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中引用的程伟元「序」来自于《增评补图石头记》,而不是「程甲本」和「王希廉评本」,这证明胡适明确认识到作为「悼红轩原本」的《增评补图石头记》上程伟元的「原序」足以证伪「程甲本」和「王希廉评本」。
更为矛盾和诡异的是,亚东本《红楼梦》卷首所附的程伟元「原序」,既不是来自于其据以翻印的底本「王希廉评本」,也不是来自于「程甲本」或「程乙本」,而竟然是《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的程伟元「原序」——胡适和汪原放为何对此不作任何解释?
魏绍昌称亚东本《红楼梦》「书前附载程甲本中的程伟元原序」,这当然是完全不符合事实、欲盖弥彰的谎言,这一谎言足以证明包括魏绍昌在内的「红学界」高层人物早就知道胡适造假撒谎的明显事实。
《增评补图石头记》第八回的正文无图,文字又跟「王希廉评本」存在明显和重大差异,胡适和汪原放怎么可能看不到呢?汪原放在《校读后记》中所谓两个版本文字「差异极小,甚至没有什么差异」的谎言,当然是胡适和汪原放精心设计的骗局。
胡适为什么要选择《增评补图石头记》来作亚东本《红楼梦》的校勘底本呢?我认为,这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当时影响很大,其作为「悼红轩原本」的地位相当稳固,胡适以该版本作为校勘底本,是为了给亚东本《红楼梦》提供一个「可靠的」版本依据。
但是,1900年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附有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这是轻而易举证伪「程甲本」和「王希廉评本」的铁证,胡适和汪原放因此特意选择卷首去除了「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日本版」《增评补图石头记》作为校勘底本,又在《校读后记》中公然谎称两本文字「差异极小,甚至没有什么差异」。
1927年11月,亚东图书馆出版了亚东重排本《红楼梦》,这是据胡适自藏的「程乙本」翻印的新式标点本,一共印行九版,据亚东初排本顺序为第八版至第十六版。亚东重排本在书前收录了亚东再版初排本中的各篇文章,其中包括胡适的《红楼梦考证》改定稿和全文来自于《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的程伟元「原序」,又增载了所谓的「高鹗序」和「程乙本」中高鹗程伟元的「引言」。
根据上文所论,胡适自写作《红楼梦考证》初稿开始,就明确知道所谓的「程甲本」、「程乙本」和「王希廉评本」都是比《增评补图石头记》晚出的假古籍;根据胡适意图出版的新式标点本亚东《红楼梦》的畅销,充分证明胡适撒谎造假以牟利的事实。
如前所述,胡适在其每一个「红学」论断上都肆无忌惮地撒谎,下文将予以进一步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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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九)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胡适关于「程甲本」的谎言全盘败露(下)
【本篇内容提要】胡适在关于「王希廉评本」性质的每一条论断上都公然撒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增评补图石头记》足以证伪他推崇的一切《红楼梦》版本。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前文写到,胡适的《红楼梦新证》本是为《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即「王希廉评本」)新式标点本作的序言。这部新式标点本的校勘工作,其实是胡适做的,并指导编辑汪原放写作《校读后记》,在这篇《校读后记》中,胡适和汪原放就公然撒谎,谎称「王希廉评本」跟校勘底本之一、1905年「日本版」《增评补图石头记》的文字「差异极小,甚至没有什么差异」。
实际上,两个本子的文字差别很大,最明显的差别是《增评补图石头记》小说正文无图,而「王希廉评本」第八回正文中就出现了「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且正文文字表明这两幅图是小说原文所有,并非插图。
如前所述,「王希廉评本」第八回正文中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根据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仿画和简化而来,因此证明「王希廉评本」必定是1900年之后伪造出笼的假古籍。
胡适和汪原放避而不谈「王希廉评本」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反而谎称「王希廉评本」的文字跟《增评补图石头记》「差异极小,甚至没有什么差异」,这证明胡适早就知道这两幅图足以证伪「王希廉评本」乃至他推崇的「程甲本」。
同时,「王希廉评本」新式标点本卷首附录的所谓「程伟元序」,既不是来自胡适推崇的「程甲本」,也不是来自胡适自藏的「程乙本」,甚至不是来自「王希廉评本」原本,而是来自胡适一生讳莫如深的「悼红轩原本」《增评补图石头记》。这说明胡适其实早就知道《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的所谓程伟元「原序」足以证伪「程甲本」、「程乙本」和「王希廉评本」,所以他不敢摘引后三者任何一篇「程伟元序」。
为了深入揭穿胡适的谎言,我们有必要对「王希廉评本」的细节情况和相关问题做更多了解。
「王希廉评本」伪托于道光十二年(1832年)刊印,实际上是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之后伪造出笼的假古籍。如前所述,「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就能揭穿「王希廉评本」的实质。
同时,将「王希廉评本」卷首的《红楼梦总评》对比《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的「护花主人」(即王希廉)评点文字,也能发现「王希廉评本」必伪。
以1900年晚出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为例,卷首有《读法》,虽未属作者名,但肯定是伪托所谓「东洞庭护花主人」「王希廉」所作的评点,因为《读法》排在《护花主人批序》之后、《护花主人总评》之前,《护花主人总评》之后是《护花主人摘误》,然后才是伪托的所谓「蛟川大某山民」「姚燮」所作的《总评》,而所谓「太平闲人」、「妙复轩」「张新之」从未出现在这个版本的评点之中。
1900年晚出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目录。
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双红堂文库」所藏《增评补图大观琐录》缺卷首目录,《读法》正文排在《护花主人批序》之前,但这肯定是后来重新排定的,并非原本如此。在1905年的所谓「日本版」《增评补图石头记》中,《读法》仍然排在《护花主人批序》之后,显见《读法》必定是伪托「王希廉」所作。
可是,「王希廉评本」原本卷首居然没有《读法》,而《红楼梦总评》其实是合并了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的《护花主人总评》和《护花主人摘误》,仅将后者文中的小说名「石头记」替换成了「红楼梦」。
试问,在《红楼梦考证》中自称「细细考较」过多种版本《红楼梦》的胡适,难道没看见这明显的事实吗?难道胡适真不知道「王希廉评本」乃至「程甲本」是后出的假古籍?
伪托于光绪七年(1881年)首刊的「妙复轩评本」《绣像石头记红楼梦》(即所谓「张新之评本」),卷首的《太平闲人红楼梦读法》,居然是摘用了1900年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的「东洞庭护花主人」「王希廉」的《读法》,将后者文中的小说名「石头记」替换成了「红楼梦」,但又替换得不全。
如「王希廉」《读法》第一则首句作:「《石头记》一书不惟脍炙人口,亦且镌刻人心。」《太平闲人红楼梦读法》首句仅将「石头记」三字换成了「红楼梦」。
「王希廉」《读法》第二则首句作:「《石头记》乃演性理之书,祖《大学》而宗《中庸》。」《太平闲人红楼梦读法》居然沿用不改。
这个「妙复轩评本」第八回夹评篡入了仿画1900年铅印本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两者篆文高度相似。
更为荒谬的是,《增评补图石头记》的行间夹评,本是伪托「王希廉」和「大某山民」所作,可到了这个「妙复轩评本」中,不少原本属于「王希廉」的评点居然被稍加改动全部归在了「太平闲人张新之」的名下。
试问,在《红楼梦考证》中自称「细细考较」过多种版本《红楼梦》的胡适,难道没看见这明显的事实吗?难道胡适真不知道「张新之评本」乃至「程甲本」是后出的假古籍?
「张新之评本」跟号称「金玉缘」系列的「三家评本」关系密切。号称「光绪戊申九月(按,1908年)求不负斋印行」的石印本《增评补像全图金玉缘》卷首《读法》直接题为「太平闲人读法」,第八回正文中「辟邪金锁图」图式和篆文全同1900年晚出的铅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首回行间夹评全同「张新之评本」,也就是将《增评补图石头记》上原本伪托「护花主人王希廉」所作的夹评略作改动归在了「太平闲人张新之」名下。
不过,「三家评本」卷首的「太平闲人《石头记》读法」仅仅是署名「太平闲人」,而照搬了《增评补图石头记》上原本伪托「王希廉」所作的《读法》,文中仍用「石头记」为小说名,没有像「张新之评本」一样改成「红楼梦」。
试问,在《红楼梦考证》中自称「细细考较」过多种版本《红楼梦》的胡适,怎么可能看不到上述这些明显的事实?怎么可能认识不到「王希廉评本」、「张新之评本」和「三家评本」都是1900年之后炮制出笼的假古籍?
胡适怎么可能认识不到「程甲本」第八回正文中篡入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跟上述伪本大同小异,怎么可能认识不到「程甲本」同样是1900年之后伪造出笼的假古籍?
如前所述,胡适在其每一项「红学」论断上都肆无忌惮地撒谎。在新的一年里,我将揭穿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惊天骗局,再来粉碎胡适的重重谎言和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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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十)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上)
【本篇内容提要】确认一切「脂砚斋评本」必定是伪本,陶洙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伪造「脂砚斋评本」的头号重大嫌疑。一旦锁定陶洙,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罪恶事实就无法继续隐瞒下去。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前文申论,胡适在其每一项「红学」论断上都肆无忌惮地撒谎,「细细考校」过各种《红楼梦》版本的胡适早就知道《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可以一举证伪各种版本的《红楼梦》,因为各种伪本小说第八回正文或夹评中都出现了仿画、简化《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图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其中就包括胡适在其「新红学」开山之作《红楼梦考证》中特别鼓吹的「程甲本」——胡适早就知道各种版本的《红楼梦》,包括他为之作序的新式标点本「王希廉评本」,都是1900年之后炮制出笼的假古籍。
「程甲本」是个伪本,「程乙本」也是个伪本,是篡改《石头记》原著的拙劣赝品,胡适所论程伟元高鹗整理刊行活字本《红楼梦》、高鹗续作后四十回,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而这谎言深深影响了中国现代学术近一百年。
胡适在《红楼梦考证》一文中还有更多的谎言有待粉碎,如有关所谓「曹雪芹」是作者及其生平的考证等。但是,从本篇专栏开始,我要转向对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这个重大问题的讨论。只有在深入了解陶洙伪造「脂评本」的事实之后,我们才能更清晰、更深入地确认胡适伙同陶洙、陶湘和董康等人肆无忌惮地撒谎造假的事实。
关于陶洙(1878-1961?字「心如」,号「忆园」)个人的情况,本专栏拟不展开,有兴趣的朋友敬请参看我在腾讯《大家》频道的系列专栏文章《罪魁祸首陶心如》(http://dajia.qq.com/blog/391318029134587.html)。
如前所述,胡适首先鼓吹的「脂砚斋评本」之「甲戌本」和「庚辰本」在第八回正文中都篡入了仿画、简化《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所附新绘图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因此「甲戌本」和「庚辰本」必定是伪本,必定是1900年之后炮制出笼的假古籍。
程甲本、甲戌本、庚辰本「通灵宝玉图」比较
程甲本、甲戌本、庚辰本「辟邪金锁图」比较
确认「甲戌本」和「庚辰本」必定是伪本,也就确认了一切「脂砚斋评本」必定是伪本,因为各「脂评本」彼此有复杂而密切的「亲缘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确认一切「脂砚斋评本」必定是伪本,陶洙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伪造「脂砚斋评本」的头号重大嫌疑,因为多部「脂砚斋评本」如「己卯本」、「庚辰本」和「北师大藏本」等都跟陶洙及其亲友陶湘、董康等人有密切关系。一旦锁定陶洙,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罪恶事实就无法继续隐瞒下去。
如何验证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罪恶事实?很简单,找出陶洙的亲笔笔迹,对比一切「脂砚斋评本」,就可以得出明确的答案。
这个大问题可以细分为一系列的小问题,如:
(1)陶洙的亲笔笔迹在哪里,如何确认?
(2)陶洙的亲笔笔迹对比「脂砚斋评本」的笔迹情况如何,笔迹鉴定权威有效吗?
(3)陶洙一人能伪造十多种「脂砚斋评本」吗?
(4)陶洙为何要伪造这么多「脂砚斋评本」?
下文将逐条回答上述问题。
陶洙和周绍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共同伪造了一部现在被「红学界」称为「北京师范大学藏本」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该抄本小说正文和墨笔双行夹批、少量朱笔眉批及回末批由陶洙亲笔抄录,绝大多数朱笔眉批、行间夹批及回末批由周绍良抄录。
「北京师范大学藏本」内页。
周绍良对曹立波等人说,「北师大藏本」上的朱笔批语「我也不是存心要补,我是随手看到给补上的」;曹立波等人联合撰写的调查报告《北师大〈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版本来源查访录》也称抄本上的一些朱笔批语为周绍良「补录」,这都是与事实不符的谎言。
这部抄本1957年卖到了北师大图书馆,「其登录号为342510—17,书价为240元」,「书买进以后,与其它《红楼梦》版本相比,显得很贵」。
当年的240元人民币也属高价。据《人民日报》1957年4月20日和21日连续两天的长篇报导《一个工人家庭生活的变化》,当年北京市工人的工资收入按供养人口平均,如果每人每月在15元以上,则可以过上「富裕户」生活,即「全部吃细粮,肉食经常;如果生活不铺张,可以做到月月有节余。这类户叫丰衣足食户,在工人中约占10%左右」。如果每人每月在12元至15元,则可以过上第二种类型「中上等户」的生活,「生活状况除了保持以细粮为主,两三天内吃一次荤菜外,如果计划的好,每月稍有节余。这类户占工人总数的32%左右」。如果每人每月在10元至12元,则可以过上第三种类型「中中等户」的生活,「这类户的家庭生活状况是,细粮为主,必须吃部分粗粮,肉食不经常。在正常的情况下,伙食和零用、季节换衣可以自理。如果生活计划安排得好,除收支平衡外,每月可剩下少量的钱,这类户占工人总数的38%左右」。
周绍良的年谱作者李经国《周绍良先生红楼梦研究侧记》一文,实际上揭示了陶洙造假售假的动机:
在先生调到北京前不久的1953年9月,周汝昌先生的新作《红楼梦新证》在上海一个出版社出版。出版后,反响很大,洛阳纸贵,抢购一空。陶洙看到《红楼梦新证》轰动一时,便想把他正在抄校的本子整理成一部新的最好的脂评《红楼梦》,并设想此本出版后,必然引起比周书还大的反响。
曹立波等人的调查报告披露,据周绍良回忆,陶洙1952或1953年时,将这个抄本卖给了现在的中国书店。曹立波等人没有指出的是,「中国书店」在1956年的「公私合营」中合并了包括陶洙之兄陶湘出资开设的「修绠堂」在内的私营古旧书店;修绠堂于1915年开业于北京隆福寺街东头路,孙锡龄和孙诚俭父子先后任经纪人。
「北师大藏本」购书时的经手人是周騄良(曹立波等人的调查报告误记为「周禄良」)和当时的图书馆副馆长李石涵。曹立波等人的调查报告同样没有指出的是,周绍良和周騄良是堂兄弟——周馥有两子,长名周学熙,次名周学辉;周学熙生子周叔迦,周叔迦生子周绍良;周学辉生子周明椿,周明椿生子周騄良。
据周騄良对曹立波等人说:「师大这本书登录的时间是(19)57 年,就是57年购进的。这是琉璃厂一个书店送来的,当时旧书不好卖,他们一个星期送来一次,让咱们挑。买进以后,有人看过,说是新抄本,根据北大本(按即现藏北大图书馆的『庚辰本』)抄的,可是没对过。」
「北师大藏本」高价买进后,请了红学家范宁来鉴定,参加鉴定的还有赵进修(老舍的外甥)。范宁没看多久就确认这是一部「过录本」,此后图书馆就一直以范宁的结论对该本进行冷处理,故陶洙依靠此伪本暴得名利的企图彻底落空。
将「北师大藏本」上第八回正文中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对比其它版本,其篆文最接近「庚辰本」,这是判断「北师大藏本」根据「庚辰本」抄录最重要和最方便的证据。这一事实,不但可以充分证明「庚辰本」也是陶洙亲笔伪造,而且可以充分证明包括《增评补图石头记》在内的、第八回正文中篡入「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全部「脂评本」《石头记》及「程本」系列《红楼梦》都由陶洙伪造,因为陶洙不可能将其他人绘制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放进自己伪造的所谓「真本」「原本」之中。
「北师大藏本」上第八回正文中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正文由陶洙亲笔抄录。
北师大图书馆以离谱的高价买进一部新抄的「过录本」,联系前述种种事实来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性失误,而是有里应外合高价售假的重大嫌疑。北师大当时的校长是陈垣,陈垣和陶洙是老朋友,陈垣与周绍良之父周叔迦也是旧交。1957年12月24日,第223期《师大教学》上刊发了一张陈垣、陶洙(右二)、陈乃乾和尹炎武四人的合照。此时距北师大图书馆高价买进陶洙、周绍良共同伪造的假古籍不久;若说陈垣在事前事后完全不知情,这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北师大藏本」特别的重大意义在于,它是确认陶洙亲笔笔迹的关键证据之一,因此也成为论证陶洙亲笔伪造全部「脂评本」的关键证据。
当曹立波等人拿着几份「北师大藏本」和「己卯本」的复印件拜访周绍良,请周绍良辨认「北师大藏本」上的笔迹,周绍良明确指认「这个字很像陶心如的字」,又明确指认「这个明显是陶心如的整理本」。
周绍良很熟悉陶洙的笔迹,与陶洙共同伪造「北师大藏本」的周绍良对陶洙笔迹的指认无可置疑。1984年,王毓林拜访周绍良,请教有关《红楼梦》版本的问题,王毓林断定「己卯本」第一回回末的夹条「确系出于陶洙的手笔」,「还请胡文彬、林冠夫、刘士德(按应为刘世德)等先生鉴定过,结论是一致的」。周绍良的回应是:「陶洙的字我是一看就能认出的。」当王毓林出示影印本上的这张夹条,周绍良马上点头说:「这张夹条确实是陶心如的手笔,毫无疑问。」
曹立波指导的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高文晶在其毕业论文《陶洙校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研究》(2011年4月)附录的《陶洙生平查访录》中披露,高文晶于2011年1月12日电话采访陶洙的孙女、北海幼儿园主任陶扬,陶扬明确告诉高文晶说,「我刚和我哥哥通过电话了,他说那本书(按即『北师大藏本』)的确是我爷爷抄的」。
张俊、曹立波、杨健联合撰写的《北师大藏〈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考论》一文称,2001年3月7日和9日,通过对比国家图书馆藏「己卯本」原件,「我们清楚地看到」,「北师大藏本」上陶洙的笔迹(甲抄手)与陶洙在「己卯本」上「补录」的字迹几乎一致。
冯其庸也完全确认「北师大藏本」上陶洙的笔迹与陶洙在「己卯本」上「补录」的字迹就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冯其庸写道:
我在用北师大本的复印本逐字逐回的校核过程中,始终有一个感觉缠绕着我,我总觉得这部抄本的第一回到三十回,第七十一回到八十回这四十回的抄手的笔迹非常眼熟,但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一个抄本上见到的。当我愈往下校时,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我终于坐不住了,我把我手头所有的《石头记》抄本统统拿出来核对,一时都没有对上,我也把我藏的其它抄本如戏曲笔记之类的抄本拿出来核对,也没有对上,所以我只好继续做我的两本核校的工作。但过了几天,忽然灵光一闪,记得七十年代我与吴恩裕先生一起研究己卯本时,曾反复看过北图藏的己卯本原抄本,后来为了反复研究,还把己卯本复印了下来,记得上面有大量补抄的文字,而这个笔迹可能与北师大本一至三十回,七十一回至八十回的这个抄手的笔迹相近。但事隔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记忆不一定准确了。我急忙翻寻我曾用了很久很久的那部复印本,总算这个本子从书堆里被找出来了,我急不及待地拿出来与北师大本一对照,顿时真相大白,真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我曾听吴恩裕先生说过,他与陶洙有交往。我是一九五四年到北京的,那时陶洙是否还在,不清楚,总之我没有见过他。但从研究己卯本时就知道他,因为他是己卯本的收藏者和抄补者,他自己在己卯本卷首有题记,说「己卯本,即敝藏,缺四十回,存一至二十回,三十一回至四十回,六十一回至七十回」。所以根据这些笔迹和他的题记确定北师大本的前三十回和后十回确是陶洙所抄,这是可以肯定无疑的。
现藏国家图书馆的「己卯本」「原本」仅残存四十一回又两个半回,即第一至二十回、第三十一至四十回、第五十五回下半至第五十九回上半回、第六十一至六十三回、第六十五至六十六回、第六十八至七十回。而「己卯本」中现存的第二十一至三十回,是「己卯本」「原本」的「收藏者」陶洙亲笔「抄补」。
陶洙对「己卯本」的残缺和抄补情况有写于1949年(己丑)的亲笔「题记」予以说明,该「题记」写在一张笺条上,附于「己卯本」卷首。该「题记」全文如下:
此己卯本阙第三册(二十一回至三十回)、第五册(四十一回至五十回)、第六册(五十一回至六十回)、第八册(七十一回至八十回)。又第一回首残(三页半),第十回残(一页半),均用庚辰本钞补,因庚本每页字数款式均相同也。
凡庚本所有之评批注语,悉用朱笔依样过录。
甲戌残本祗十六回,计(一至八)、(十三至十六)、(廿五至廿八),胡适之君藏,周汝昌君钞有副本,曾假互校,所有异同处及眉评、旁批、夹注,皆用蓝笔校录。其在某句下之夹注,祗得写于旁而于某句下作~式符号记之,与庚本同者以○为别,遇有字数过多,无隙可写者,则另纸照录,附装于前,以清眉目。
己丑人日灯下记于安平里忆园
「题记」落款中的「忆园」是陶洙的号,「安平里」是陶洙当时在北平的住地。据我考证,陶洙故宅的确切地址应该是在今天北京西城区南新华街安平里1号小区的位置,这里正好与北京师范大学附中的操场紧邻;从陶洙故宅向南到琉璃厂西街,直线距离不到100米。
陶洙的「题记」明确指认「己卯本」中的第二十一回至三十回(包括正文和批语)是他根据「庚辰本」抄补的。如前所述,这十回正文的笔迹跟陶洙亲笔伪造的「北师大藏本」第二十一回至三十回正文的笔迹「几乎一致」,「真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确认陶洙的个人特征笔迹是证伪全部「脂评本」的关键证据之一,只要将陶洙的个人特征笔迹与「脂评本」做笔迹对比鉴定,立即就能真相大白。
笔迹鉴定的核心原则和方法,就是考察相关笔迹的「特殊笔划」和「特殊结构」。冯其庸在《论庚辰本》一书中简要讨论了「庚辰、己卯两本有部分书页笔迹相同的问题」,他正是从相关笔迹的「特殊笔划」和「特殊结构」这两个方面进行考察论证的。
吴世昌早在1963年就对「庚辰本」和「己卯本」的笔迹做出了「完全相同」判断:「由于此本(按即庚辰本)和『脂配本』(按即己卯本)的字迹完全相同,出于一人之手,可知这些本子系一个书贾所雇的抄手所过录。」
冯其庸认为「庚辰本」的抄手「一共大概有五至七人左右」,而吴世昌竟然指认貌似不同的笔迹出于一人之手,可见他也是从相关笔迹的「特殊笔划」和「特殊结构」这两个方面进行考察论证的。
从「北师大藏本」和「己卯本」来看,陶洙的个人特征笔迹主要是以行楷书写的「馆阁体」,在「特殊笔划」和「特殊结构」两方面具有鲜明的特点,如:
(1)一撇一捺写得特别长大;
(2)斜弯勾写得特别长大;
(3)不少常用字被写成了具有相同特殊结构的异体字甚至错别字。
如前所引,冯其庸公开声称「北师大藏本」上陶洙的笔迹只跟「己卯本」中陶洙「补抄」的第二十一回至三十回正文的笔迹对得上,跟其它「脂评本」《石头记》抄本的笔迹都对不上。事实真的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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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十一)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中)
【本篇内容提要】确认一切「脂砚斋评本」必定是伪本,陶洙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伪造「脂砚斋评本」的头号重大嫌疑。一旦锁定陶洙,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罪恶事实就无法继续隐瞒下去。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如前所述,「红学界」公开确认的陶洙的笔迹,一是「北师大藏本」上第一回到三十回的正文,二是陶洙在「己卯本」中自述「补抄」的第二十一回至三十回正文和朱笔批语。
冯其庸公开承认「北师大藏本」上陶洙的笔迹只跟「己卯本」上陶洙的笔迹对得上,「真是同一个人的笔迹」,跟其他「脂评本」的笔迹都对不上。事实真是如此吗?
2008年7月,我得到了「己卯本」高清仿真照相本的图片数据,将陶洙「补抄」的第二十三回和二十四回回末正文和朱笔批语逐字对比所谓「乾隆时期抄本」「庚辰本」影印本对应回目的笔迹,两本笔迹高度相仿,可谓「一模一样」,「完全一致」。
随后,我在个人博客上公开贴出「己卯本」第二十三回及二十四回回末陶洙亲笔抄录的正文和朱笔批语与「庚辰本」的笔迹对比图,断言「陶洙伪造贩卖『庚辰本』乃至一系列『脂本』的犯罪事实终于真相大白」。
「己卯本」第二十三回回末陶洙亲笔抄录的正文和朱笔批语(右)与「庚辰本」的笔迹对比图
「己卯本」第二十四回回末陶洙亲笔抄录的正文和朱笔批语(右)与「庚辰本」的笔迹对比图
陶洙抄补的朱笔批语对比「乾隆时期钞本」「庚辰本」朱笔批语
在我公布图片对比之后,几个网络「红学论坛」上有反对者立即断言陶洙是「影抄」、「蒙抄」、「描抄」或「仿抄」了「庚辰本」。
据2008年8月11日出版的北京《新世纪周刊》(2008年第23期)刊发的报导《脂砚斋到底存在不存在》(记者许荻晔),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的任晓辉(导师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红楼梦学刊》主编」张庆善)接受采访时,暗示陶洙「影抄」了「庚辰本」。
2008年8月24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曾宪楠在电话采访中告诉我,一些接受她采访的「红学家」也断言「己卯本」中陶洙「补抄」的部分是「影抄」了「庚辰本」。
所谓「影抄」,是指「将纸蒙在刻本上,照式摹写,不差分毫」。「蒙抄」和「描抄」与此类似。上述「影抄」、「蒙抄」、「描抄」和「仿抄」之说根本不能成立,因为「己卯本」上陶洙「补抄」的文字就是陶洙本人的特征笔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笔迹,这是经曹立波、张俊、杨健和冯其庸等多人确认的事实,并且周绍良「一看」就能认出陶洙的特征笔迹。
既然如此,陶洙「影抄」、「蒙抄」、「描抄」或「仿抄」「庚辰本」,怎么就抄出了自己的特征笔迹来呢?「庚辰本」怎么就不是陶洙本人的笔迹呢?怎么就不是陶洙亲笔伪造的假古籍呢?网络反对派和「红学界」无法做出合理回答。
面对我的质问,另一些反对派开始从两方面继续辩驳:
(1)公开指认陶洙的笔迹跟「庚辰本」「一个字都不像」、「完全对不上」,因此「肯定是不同的人书写」;
(2)公开声称陈林的鉴定意见是「不懂书法」,没有权威笔迹鉴定机构或个人的鉴定,因此结论无效。
2008年7月,上海《新闻午报》的记者干琛艳采访了几位「红学专家」,几位专家告诉记者,他们早已看过陈林有关笔迹鉴定论证陶洙伪造「脂评本」的系列文章,专家们说:「其实他在网上公布的那些书页,懂书法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字迹是不一样的,不能肯定说就是一个人所写。」干琛艳写就的这篇长篇报导,因受到专家们的强力阻挠而最终未能刊发。
2014年1月19日,安徽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笔迹鉴定专家方邡(网名「方邡的文检生活」),将「己卯本」和「庚辰本」第二十四回回末的朱笔批语对比图「当作案子仔细看后」,在其新浪微博上公开进行笔迹鉴定。
根据其在微博上发布的信息,方邡1982年本科毕业于中国刑警学院文检专业,现任安徽合肥「全国公安机关重点文件检验鉴定实验室」负责人,高级工程师,出版有笔迹鉴定的专著,还应邀赴中国刑警学院讲学。
方邡在其笔迹鉴定的长微博中写道:
如果是绝无仿写可能,比如李白写了「床前明月光」原迹,而几百年后我又在课堂上听写老师的「床前明月光」作业,两者能相似到如上图地步,可能吗?毕竟两者书写水平、风格及大量相同字的写法、运笔、起收笔、搭配、布局等特征几乎完全一致。所以说不存在仿写可能的情况下,上述两者笔迹是同一人笔迹,没什么可争议的。
必须特别强调的是,我得出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评本」的结论,笔迹鉴定仅仅是很小的一个环节;在进行笔迹鉴定之前,我已经看到大量事实构成的「证据链」都集中指向这个结论;并且在未看到确认为陶洙的亲笔笔迹之前,我已经坚信陶洙的笔迹跟「脂评本」一模一样、完全一致,笔迹的对比只是给予最后的确认。
上海古籍出版社于1981年曾影印出版「己卯本」,但这个影印本并不全,已经将确认为陶洙「抄补」的正文和批语全部删去。我根据所见的多种研究资料得出判断,陶洙的手笔混在所谓「原件」之中,如果不是参考特别的标记,没有人能分辨出来。换句话说,陶洙的手笔(包括字迹、纸张、墨色等)跟「己卯本」原件浑然一体别无二致。
举例来说,冯其庸对「己卯本」上陶洙朱笔校字的说明,实际上间接验证了我的坚定判断。冯其庸写道:
陶洙的这些朱笔校字易与己卯本上原有大量的朱笔校字相混,以致给我们研究过录的己卯本在抄成以后,又借到庚辰本并以朱笔校改的情况,造成了相当的困难和混乱。弄得不好,容易把原己卯本上乾隆时期用朱笔校录的庚辰本的文字当作是近人陶洙用过录的庚辰本新校上去的文字,从而抹杀了现存过录的己卯本上早已具有庚辰本的校文的重要特征;反过来,也容易把明明是陶洙新从庚辰本添校到己卯本上的文字,误认为是乾隆时期据庚辰本的校文。这两种错误,都会导致我们研究这两个本子时陷入迷阵。
我据此判断,陶洙的字迹其实跟所谓「乾隆钞本」「己卯本」乃至其它一切「脂评本」上的笔迹都一模一样,完全一致,两相对比就能完全证实。
如果陶洙的笔迹真的跟「脂评本」相差很大,则我的判断可能有误;然而只要陶洙的笔迹跟「脂评本」哪怕是相似,对此相似情况唯一合理的解释仍然指向我的结论,更不用说什么「影抄」、「蒙抄」、「描抄」的判断了,「影抄」就是在说陶洙的亲笔笔迹跟「庚辰本」一模一样、完全一致,因此「庚辰本」必然是陶洙亲笔伪造。
在「北师大藏本」第十回回末,有一则朱笔批语,全文如下:
此回可卿梦阿凤,盖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时,奈何奈何。然必写出自可卿之意也,则又有他意寓焉。
荣宁世家未有不尊家训者。虽贾珍当奢,岂明逆哉?故写敬老不管,然后姿意,方见笔笔周到。
诗曰:
一步行来错,回头已百年。
古今风月鉴,多少泣黄泉。
「北师大藏本」(左)上陶洙抄录的朱批对比「乾隆时期钞本」「庚辰本」和「己卯本」的朱批笔迹
「北师大藏本」的这则批语,文字全同「己卯本」和「庚辰本」;「庚辰本」也是将这则批语放在第十回回末,「己卯本」则将这则批语放在第十二回回末。从笔迹来看,这三则朱笔批语的书写特征一模一样、完全一致。
「北师大藏本」和「己卯本」可能因为使用狼毫,两则批语的笔迹显得更为相似;「庚辰本」则可能因为使用羊毫,批语的笔迹显得笔划柔软,但其书写特征却与前两者完全一致。
「北师大藏本」这则批语的书写者肯定不是周绍良,张俊、曹立波和杨健等人的联合调查报告将包括这则批语在内的部分文字归在不知名的第三名抄手名下,冯其庸等人则对此讳莫如深不做任何讨论。
「北师大藏本」上周绍良抄录的朱笔批语,特征笔迹与陶洙笔迹完全不同
然而事实很清楚,「北师大藏本」这则批语的书写者无可置疑是陶洙,因此完全证明所谓的「乾隆时期抄本」「己卯本」和「庚辰本」全部出自陶洙的手笔。
「北师大藏本」上的这则批语,同时也能说明陶洙为何让周绍良来代抄绝大多数眉批和回末批,因为陶洙的特征笔迹跟「己卯本」和「庚辰本」一模一样、完全一致,简单的目验对比就能认清事实真相,所以有必要让其他人来代抄。
论证了陶洙伪造「己卯本」和「庚辰本」,则陶洙伪造其它一切「脂评本」的结论必然成立,无可置疑。首先,陶洙在「己卯本」、「庚辰本」和「北师大藏本」上呈现的特征笔迹(包括正文和朱笔批语),在其它一切「脂评本」上反复、大量地呈现。
其次,各个「脂评本」的正文和朱笔批语往往彼此之间存在大量异文,在不同的异文之处,又往往出现几本相同而异于其它各本的情况,因此造成了各个「脂评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杂情况;「红学界」将此称为各个「脂评本」之间的「亲缘关系」,而实际上这正是陶洙伪造一切「脂评本」的铁证之一。
我在「甲戌本」和「庚辰本」影印本第一至八回中分别仔细挑选了300多个具有「特殊笔划」与「特殊结构」的字样进行比较分析,两本的书写特征完全一致。
「甲戌本」和「庚辰本」笔迹对比(特殊笔画)
「甲戌本」和「庚辰本」不但大量常用字的特殊写法完全一致,甚至连错别字(可视为一种「特殊结构」)都写得完全一样,这充分证明「甲戌本」和「庚辰本」的抄手是同一个人陶洙。
「甲戌本」和「庚辰本」笔迹对比(特殊结构)
胡适所谓「最古老、也最能反映曹雪芹原著真貌的珍贵版本」「国宝孤本」「甲戌本」被证伪,则其它一切「脂评本」俱伪。
由于《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新绘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在「脂评本」及「程本」系列刊本中以大同小异或改头换面的方式反复出现,所以「脂评本」的伪造者陶洙就是「程本」系列刊本的伪造者;而陶洙也必然跟炮制1899年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的上海书局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确切地说,陶洙就是包括「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在内的卷首附图的绘制者。
现在的问题是,从胡适开始,到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周汝昌,以及后来的吴恩裕、冯其庸,直到今天以红楼梦研究所和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的「红学界」高层及大批「著名红学家」,都不知道这些明显的事实吗?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当然早就知道,后文将做详细深入的分析论证。从胡适开始的百年红学弥天大谎走到了粉身碎骨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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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红学诈骗
胡适带头造假(十二)
——全面清算由胡适肇始、中国「红学界」肆行欺诈的百年「红学」骗局
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下)
【本篇内容提要】确认一切「脂砚斋评本」必定是伪本,陶洙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伪造「脂砚斋评本」的头号重大嫌疑。一旦锁定陶洙,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砚斋评本」的罪恶事实就无法继续隐瞒下去。
曹頫(1706年6月8日~1775年?)原著百廿回《石头记》长期以来被篡名为《红楼梦》,原著者被伪托妄指为子虚乌有的「曹雪芹」,后四十回被诬称讹传为「高鹗」或「佚名」续作,《石头记》的真正作者、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巨人曹頫被刻意埋没遮蔽,这是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的沉痛悲哀;也是从胡适开始,到今天以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谓「民间组织」中国红楼梦学会为阵地,以冯其庸、周汝昌等著名「红学家」为骨干代表的「红学界」,对曹頫及其原著百廿回《石头记》,乃至对中国文学、文化、学术、教育、思想和道德犯下的严重罪行。
当大量事实构成的「证据链」集中指向陶洙亲笔伪造系列「脂砚斋评本」这一结论时,找出陶洙的亲笔笔迹对照各个「脂砚斋评本」,就是对胡适和「红学界」弥天大谎的致命一击。
如上篇专栏所展示,陶洙亲笔抄录的「己卯本」中第二十三回和第二十四回末正文及朱笔批语,跟所谓「乾隆时期钞本」「庚辰本」对应回目的正文和朱笔批语笔迹一模一样,完全一致,陶洙亲笔伪造「庚辰本」的事实无可置疑。
负隅顽抗的「红学界」先是声称陶洙「影抄」、「描抄」、「仿抄」了「庚辰本」,可是陶洙「影抄」、「描抄」、「仿抄」「庚辰本」,怎么就抄出了一笔自己的特征笔迹来了呢,周绍良「一看」就能认出陶洙的特征笔迹,「庚辰本」怎么就不是陶洙亲笔抄的呢?
顽固的反对派一看形势不对,转而又声称陶洙的字迹跟「庚辰本」一个字也对不上,完全是两个人的笔迹。我觉得,无赖们太过低估了广大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无赖们何不去跟安徽省公安厅的笔迹鉴定专家方邡去对证?
当然,也有特别「聪明」的反对派,比如南京大学中文系教师苗怀明,就在其主持的论坛上向其党羽们公开发出呼吁——无论陈林说什么,我们都要沉默,沉默,再沉默。
「红学界」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们白纸黑字的谎言必定要被公开撕得粉碎。
如前所述,陶洙抄录的「北师大藏本」的正文,笔迹跟「己卯本」中陶洙「抄补」的正文完全一致,「真是同一个的笔迹」(冯其庸语);而上篇专栏又公开展示,「己卯本」中陶洙「抄补」的正文及朱笔批语,又跟「庚辰本」的笔迹一模一样完全一致。
冯其庸拿着「北师大藏本」对照各种「脂评本」,其中当然包括「庚辰本」,他说什么?冯其庸说「北师大藏本」的笔迹跟各种「脂评本」都对不上!
什么对不上?A=B,B=C,A居然不等于C?冯其庸公然的谎言跟清楚的事实对不上!
凡是对勘过「己卯本」原件和「庚辰本」原件的「红学家」,完全不可能认识不到陶洙亲笔伪造一切「脂评本」的清楚事实。长期撒谎造假的「红学家」一个都跑不掉!
现在的问题是,陶洙为何要伪造多达十几种的抄本?如果对各个抄本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做仔细研究,这个问题不难找出正确答案。简而言之,多数抄本是陶洙炮制各种刊本和「完美『脂评本』」时留下的「工作底本」或者「废品」。
例如,所谓「红楼梦稿本」(杨继振藏本),前八十回是陶洙为炮制「戚蓼生序本」或「庚辰本」而抄录的「工作底本」,此「工作底本」小说正文(如第二回)及第八回「通灵宝玉图」篆文接近「戚蓼生序本」和「庚辰本」;后四十回原是抄录「程甲本」小说正文,但大量改文则同于「程乙本」,因此是为炮制「程乙本」抄录的「工作底本」。
现藏首都图书馆的「籀红室藏本」是「程乙本」「工作底本」的誊抄本,也是「程乙本」活字排印本的「工作底本」。「籀红室藏本」的抄写笔迹最接近陶洙亲笔抄录的「庚辰本」。
又如,狄葆贤和陶洙共同伪造「国初抄本原本红楼梦」「戚蓼生序本」,迄今发现并公开的最早用于「著名小说家」加批的「工作底本」就是后来的所谓「蒙古王府本」,「蒙古王府本」上誊抄的大量批语在成品的「戚蓼生序本」中被舍弃。
誊抄好的「蒙古王府本」经校核确定正文和批语之后,陶洙据此亲笔抄录了一部用于照相上石付印的「工作底本」;但这部「工作底本」有太多抄写错误,以至于不得不舍弃,这部被舍弃的誊抄本就是后来的「南京图书馆藏本」(「戚宁本」)。
随后,陶洙又亲笔抄录了一部最终用于照相上石付印的「工作底本」,即后来的「上海古籍书店藏本」(「戚沪本」);由于这部誊抄本上也有不少错误,因此照相上石付印之前经过了贴改和挖改。
「蒙古王府本」、「戚沪本」、「戚宁本」和「庚辰本」四者之间具有极为密切的关系。以笔迹为例,林冠夫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即「蒙古王府本」、「戚宁本」和「有正本」(底本即「戚沪本」)「某些字的特殊写法,三本也都往往一样」。林冠夫写道:
如三本中凡碰到「针黹」一词,都写成「针尔」。又三本中「魂」字有时写成「(上)云(下)鬼」,但妙在凡写成「(上)云(下)鬼」的几处,三本也都相同。
如前所述,相关字迹的「特殊结构」一样,是鉴定笔迹为同一人书写的关键证据之一。
杜春耕则认为「戚宁本」(「南图本」)「影抄」了「戚沪本」(「有正本」的底本)。他写道:
2002年,笔者与大陆、台湾、韩国的近二十位《红楼梦》研究者一起,细勘南图本与有正大字本的笔迹,一致认定南图本的九成以上文本是用影抄的方法,即把白纸放在戚沪本(有正本的底本)上、一页一页描写出来的。尽管抄手经常改换,南图本的书页均能与有正本在总体上重合。而开首的数回,由于采用的方法仅为转录,则两本就有明显的布局及对某字的习惯写法的区别,有时连每行的字数都会产生一个字的差别。所以,南图本不能算一个独立的早期抄本,它是戚沪本的复制本。
杜春耕的「影抄」之说是故意混淆视听,既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情理——既然「戚沪本」要照相石印出版,陶洙有什么必要再来「影抄」一份呢?「影抄」说虽然荒谬,但它可以证明两个事实:
(1)「戚宁本」和「戚沪本」笔迹完全一致,全部出自陶洙之手;
(2)「戚宁本」抄得不规范,不能作为照相石印的底本,因此被舍弃,于是陶洙又重抄了一部「戚沪本」。
「庚辰本」和「戚序本」的密切关系,特别明显地体现在大量批语相同这一事实上。赵卫邦仔细比较了「庚辰本」和「戚序本」正文行内双行小字评语的情况,他写道:
总计二十四回书中,庚辰本共有双行小字评语928条,戚本共有919条。其中相同者884条。在二本中这884条是位置相同、内容相同而只有个别不重要的异文。这类相同的评语,占庚辰本的百分之九十五;占戚本的百分之九十六。
「甲戌本」的大量批语也同于「庚辰本」和「戚序本」,三本正文行内双行小字评语可供比较的仅四回,即第十五、十六、二十五、二十六回。赵卫邦写道:
甲戌本这四回的双行小字评语共59条,都包括在庚辰本的153条和戚本的150条内,一条没有遗漏,且位置、内容、文字皆同,只个别评语有极不重要的异文。庚辰本和戚本比甲戌本多出的评语(庚多94条、戚多91条),都是来自甲戌本的行间夹评,无一超出这个范围者。
赵卫邦的考察结果实际上证明了上述三本这四回中的评语完全相同。
鉴于上述事实,已知陶洙亲笔伪造「己卯本」、「庚辰本」和「甲戌本」,因此「蒙古王府本」、「戚宁本」和「戚沪本」必然出自陶洙之手。
2006年11月28日,深圳《晶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深圳收藏家拍得〈红楼梦〉新抄本》的报导(吴建升文),该报导称一位叫「卞亦文」的「深圳商人」在当年6月上海的一次拍卖会上,以「18万元」的价格竞拍到一部「《红楼梦》手抄残本」。这部残抄本后来被「红学界」称为「卞亦文藏本」,冯其庸和杜春耕等「红学名家」认为这部「抄成于嘉庆早年的《红楼梦》残脂本」是「三十年来《红楼梦》研究资料的又一重大发现」。
2007年6月20日,《中华读书报》发表一篇题为《国图善本部专家得出卞藏〈红楼梦〉为旧抄本结论》的报导,称国家图书馆古籍善本部的专家分别从「卞藏本」所用纸张年代、吃墨深浅、岁月侵蚀、抄写字迹、简体字异体字使用等方面进行了论证,得出「卞藏本」抄成于「清代道光前」的结论,这一结论支持了冯其庸、刘世德等专家鉴定「卞藏本」为旧抄本的意见。
上述对「卞藏本」的鉴定意见当然是不符合事实的。以第八回为证,正文篡入了「通灵宝玉图」,虽然缺少图式和篆文,但前后文字却基本同于「王评本」和「程甲本」;第八回正文没有「辟邪金锁图」,相关文字却基本同于《增评补图石头记》。
有鉴于此,仅存十回的所谓「卞藏本」看起来似乎是根据《增评补图石头记》炮制某个版本的《石头记》或《红楼梦》时抄出来的一部「废品」,它改动了《增评补图石头记》中有关「通灵宝玉图」的小说正文,却忘了改动有关「辟邪金锁图」的相关正文,并且忘了在正文中插入新绘的「辟邪金锁图」。
从笔迹对比来看,「卞藏本」的笔迹最形似于「甲戌本」,而「甲戌本」正是陶洙亲笔所抄。卞亦文在「卞藏本」的笔迹问题上似乎说漏了嘴,在2007年6月20日《中华读书报》另一篇题为《「卞藏本」是脂本新发现吗》的报导中,卞亦文说:
我比较注意在抄写字体风格上这部抄本与甲戌本的异同。根据朋友以前教给我的经验,我有个大胆的推测:这个本子与甲戌本的笔迹风格非常接近,所以可能抄手的年代也相当接近。
事实上,「卞藏本」和「甲戌本」的笔迹风格不是「非常接近」,而是书写特征(即特殊笔划和特殊结构)完全一致,并且极为形似,单从笔迹鉴定就能完全确认必为陶洙亲笔抄录。
对比正文和批语,也可以明显见证「卞藏本」与陶洙亲笔伪造的「戚序本」和「庚辰本」的密切关系。如第二回开篇一大段批语篡入正文的文字,「卞藏本」跟「戚序本」和「庚辰本」相同;并且「一局输赢料不真」的「赢」字,三本都写成了结构怪异的错别字「嬴」,可见三本的抄手为同一人陶洙。
第四回针对护官符「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这一句,「卞藏本」有句下小注批语,笔迹全同正文,可知与正文同为一人所抄,全文如下:
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着十二房。
这一条小注批语,跟其它「脂本」有密切的「亲缘关系」,如「蒙古王府本」和「有正本」(以「戚沪本」为底本)的小注批语是:
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与「卞藏本」相比,只有「住着」和「住者」之别。
「甲戌本」的朱笔小注批语是:
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十二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藉住者十二房。
其中前一个「十二房」显然是「二十房」之误,而「原藉」则为「原籍」之误。
「庚辰本」和「己卯本」原无注,但是「己卯本」在第一回中贴了一张标签「护官府下小注」,抄录了护官符各条小注。第一条补抄的小注作:
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新派八房在都外,现原藉住着十二房。
其中「新派」为「亲派」之误,陶洙用朱笔改过;「原藉」为「原籍」之误,「藉」字也是视为「特殊结构」的错别字,在陶洙亲笔伪造的「甲戌本」小注中也出现过。
「戚序本」的批语本来就是有正书局的老板狄葆贤重金聘请「著名小说家」所写,因此与这些批语有着密切「亲缘关系」的各种后出的「脂本」必伪;既然「己卯本」、「庚辰本」和「甲戌本」都为陶洙亲笔伪造,因此「卞藏本」也必定出自陶洙之手。
「俄藏本」原称「列藏本」,即所谓「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所藏《石头记》清代抄本」,是「中国以外发现的唯一的《石头记》抄本」。「俄藏本」通常被「红学界」和一些「红学爱好者」用来当作反驳「脂本伪造论」的「证据」,然而这只是徒劳。
中华书局于1986年4月首次出版了由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和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共同编定的「列藏本」《石头记》影印本。在影印本前言部分,红研所撰写的影印本《序》以及苏联汉学家缅希科夫(孟列夫)和里弗京(李福清)撰写的《列宁格勒藏抄本〈石头记〉的发现及其意义》,对该抄本的基本情况做了较为详细的介绍。
《列宁格勒藏抄本〈石头记〉的发现及其意义》一文称,「列藏本」是「一八三〇年末来北京的第十一届俄国传教团」里的一个学生「库尔梁德采夫」于「一八三二年」带回俄国的。
奇特的是,《列宁格勒藏抄本〈石头记〉的发现及其意义》一文没有出示任何具有证明力的证据材料,证明所谓「库尔梁德采夫于一八三二年将《石头记》抄本带回俄国」的论断。该文提到,在「列藏本」首册封面的背面有两个笔迹笨拙的汉字「洪」,由此断言「显然是库尔梁德采夫的『中国姓』」,但这一断言同样没有得到任何证据的支持。
《列宁格勒藏抄本〈石头记〉的发现及其意义》一文提到,在第一册封面的左上角贴着标签,上面有用淡墨水写的「一九三七,第一四七号」的字迹,但这一字迹「后又被划掉」;该字迹是「二〇——三〇年代抄本收藏工作人员汉学家K.K.弗鲁格所写」。如果事实如此,则应据此断定「列藏本」是于1937年被苏联「亚洲博物馆」收藏的。
证伪有关「列藏本」的种种谎言最简洁有力的证据,就是该抄本第八回中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及相关正文。如前所论,「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是1899年上海书局出版的石印本《增评补图石头记》卷首首次出现的新绘之图,并非小说原文所有;首先改动《增评补图石头记》第八回正文并窜入「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的版本,可能是「程甲本」,或者是伪托于道光十二年(1832年)刊印的「王希廉」《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
对比「程甲本」和「王希廉评本」,「列藏本」第八回中的「通灵宝玉图」和「辟邪金锁图」既无图示,又无篆文,仅有墨笔楷书的标示,因此我认为「列藏本」可能是陶洙炮制「程甲本」或「王希廉评本」的「付刻底本」。
「列藏本」必为陶洙亲笔伪造,另一项有力的证据就是陶洙和周绍良共同伪造的「北师大藏本」对比其它抄本出现的少量异文正与「列藏本」相同。张俊、曹立波和杨健撰写的《北师大藏〈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考论》写道:
师大本上的少数异文,与舒序本、列藏本、梦稿本、蒙府本等相同,按陶洙1954年去世的时间来看,这几种版本他看到的可能性不大……列藏本,道光十二年(1832)传入俄京,1986年中华书局影印出版。这些本子陶洙几乎是没有机会亲眼目睹的。那么,与之相同的异文又该怎样解释?这也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这不过是张俊等人在故作不知,以谎圆谎罢了。
陶洙亲笔伪造系列「脂砚斋评本」事实清楚,铁证如山,任何反对派对这一事实的反抗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我现在要追问的是,首先鼓吹「甲戌本」和「庚辰本」的胡适,不知道这两个本子是陶洙亲笔伪造的吗?胡适不知道他对「甲戌本」和「庚辰本」的吹捧都是通篇谎言吗?
下一篇专栏,胡适满嘴跑火车的伪君子嘴脸就要被当众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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